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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是水相的權柄。她的關注落在白鴻身上與丁芹所在風裡。
定是白帝所掌之道。他的關注落在丁芹的堅定之念上。
……
「上神如果不想被人找到的話,那他絕不會在有旁人的時候讓我找到。」丁芹灰色的眼睛平靜地看著前方,「所以我只能自己去。」
丁芹凡塵力微,她唯一能找到大玄的機會,只在於大玄的心意。
他或許會願意見與他有神使關聯的丁芹,卻不會樂意其他人順著一起找過去。他不會察覺不到那些跟隨在丁芹身上的目光,所以只要丁芹身上還有別人留下的手筆,她就永遠見不到大玄。
水相與白帝落在丁芹與白鴻身上的關注散去了,她們從頭到尾都沒有覺察。
白鴻抿緊了嘴唇:「無論你在哪裡,我都一定會找到你。」
這句話,是對若此生身死、沉淪輪迴的承諾。現在天地亂象愈演愈烈,丁芹雖有神力護持身軀,卻幾乎無法運使神力,唯有以微力撬動靈機,或可施展些許小術。她要獨行於世,何其艱險?
曾經她有著神明的庇護,現在她所侍奉的神明,還會冒著暴露自己的存在庇護她嗎?
丁芹對她露出一個柔軟的笑,陽光落在灰色的眼睛裡,像一塊溫潤的灰瑪瑙。
就好像陽光一直照在她身上。
第166章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冀地有很開闊的平野,平野生長著很豐美高大的草。
芒種日下過雨後,碧綠的草葉竄高,人站著也只能露出個頭來,往裡面一蹲,就不見了。
呂周蹲在草里,只趁著風來壓低草葉時望一望周圍。
他看見了牛,也看見了羊。
牛馱著牛,羊馱著羊。
呂周不敢冒頭。
冀地亂了,呂周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以前他從沒有見過這麼詭異的景象。
他悄悄跟在牛和羊的後面,遠遠的不敢靠近。
牛背上馱著的牛好像已經死了,羊背上馱著的羊好像還活著,有草葉划過它的鼻子,它難受地蹬蹬腿,像是想要下來,但馱著它的同族並不理會它。
牛和羊都在往一個方向去,斜前方又出現了一頭馱著馬的馬,它也向著這個方向去,與牛和羊越來越近。遠方飛來一隻抓著隼的隼,飛向同一個相交點。
呂周心裡越來越慌,在草叢裡越伏越低,小心翼翼綴在後面。他不知道它們要去哪裡,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麼,但他知道那可能是一個機會。他聽說有人從這裡得到了非凡的能力。
跟上去可能有危險,可不跟上早晚會死。
冀地已經越來越亂了。
就好像那些從梁國逃脫出來的邪修們都躲藏到了這裡似的。
呂周不知道梁國的事情,但他知道殷天子死了。
殷天子死後,冀地的很多事也就變了。
之前他們每旬都要祭祀一次,或是混元一氣歸真大神主、或是執掌幽冥的黃泉擺渡者、或是虛實夢幻洞真之主、或是其他大神主座下的其他神仙,每次祭祀過後都可以從廟祝那裡領些香灰符水之類的,可以治小傷小病。現在這規矩就變了,不再要求他們每旬去祭祀,當然如果他們要去廟祝也不會阻止。但想得到更多庇佑,就要付出足夠的誠意,比如城中富戶捐的那百十畝田,也有人傾家蕩產湊足了誠心受到讚許。
之前每年春月都會有仙門來挑選子弟,現在也沒有了。聽說有心誠的人會不遠千里去尋仙門拜師,但……別說能不能進去了,能不能平安到達都不一定。
之前還常常看見會飛的神仙在天上打來打去,這時候就要趕快躲到有廟祝廟宇的城鎮,有廟宇的地方都有神力庇護,不會遭殃,否則神仙們打架泄出來的一點兒力道,就能弄死他們了,只能自認倒霉。這點現在依然有,而且變得更頻繁了些。
類似的變化還有很多,冀地正在變得越來越亂,但混亂之下又好像被統合在某種隱秘的力量中。
呂周沒有想得那麼深,他只知道在這樣的亂象中越來越危險了,他進不了神廟,也拜不進仙門,得自己找辦法保護自己。
呂周從風吹出來的縫隙里瞥見了周圍的情形,瞳孔一縮,整個人迅速趴了下去。
越靠近那神秘的目的地,帶著同族的身影就越來越多。有的帶著的是屍體,有的帶著的還活著,但它們情形看著都不怎麼好,讓人心生不安。
而呂周剛剛從縫隙里瞥見了一個背著人的人。
那個被背著的人手臂無力地垂下去,卻又僵硬得像個木棍——那是個死人!
呂周頭上沁出汗來。
雖然早就看見了那些詭異情形,但看見動物的屍體和看見人的屍體是不一樣。
呂周趴了很久,才重新鼓起勇氣,抬頭迅速瞥了一眼那些古古怪怪的人和動物,再趴下去按照記憶里的方向綴上去。
草葉劃得他難受,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還需要走多久。
在疲憊煎熬中,他忽然聞到一陣極誘人的香氣,肉的香氣。
他從未聞過那麼好聞的肉香,好像有軟滑酥爛的燉肉、還有外焦里內的烤肉、香氣撲鼻的炸肉……比他吃過的任何一種肉都要更美味。
呂周瘋狂分泌著口水,他咕咚吞咽下一口口水,迅速抬頭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