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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雖然坐擁香火,卻從未在人前顯露過聖跡,故而大家都不確定這位鬼王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雖然供奉鬼王的習慣一直流傳下來了,但供奉的人們有多虔誠可就不一定了。畢竟一位遙不可知的鬼王,是無論如何也比不過日夜衛護他們的神道修行者。
不過就算鬼王真實存在,也未必有多在乎他們的香火。反正鬼王從未因為人們供奉不誠而降災過。
曾經丁芹也對這位鬼王的存在並不當真,但在雲苓被鬼犬糾纏的那一次,她可是親眼見到了那位鬼王含威帶煞的嫁衣相。
「那河妖是個吞噬精血的濁妖,修得一身好神通,等閒神明尚且不是它的對手。之前它在九曲河中作亂,這附近自然是沒有正經庇護者的——就算曾經有,也都被那隻河妖給吞吃了。就算後來鬼王出世斬了河妖,鬼王神智雖然清醒,但她一身陰煞,並不適合作為庇護一地生靈的的存在。」白鴻繼續道。
「我那時候正在體悟風之道,四處遊歷,途徑此處一時心軟,便留了下來。可誰曾想千餘年過去了,這地方還是沒能誕生一位有志成為地神的神道修行者?因為這破活計,我可沒少耽誤工夫。」
一人一神說著話,不知不覺就到了地方。白鴻翅膀一收,落到另一個村莊附近,請丁芹幫忙布下陣法。
丁芹幫忙布了一個多月的陣,但那些全部都是防護陣法。淨化煞氣的陣法並不難,但要想能夠受得住九曲河水入渠的衝擊的同時,還能夠徹底淨化那些入渠的水量可就不容易了。
煞氣無形無質無味,沒有修行過的凡人無法覺察,這條水渠要供應附近好幾個村落的用水,人們信任她、信任鶴神,相信被她處理過後,水渠中的水不會再有煞氣。陣法若是出了疏漏,這些水就會成為危害人們的毒液。
渠頭被挖成了一座圓池,下面埋著陣基,接下來只剩最後一步——勾連天地引入靈氣,將陣法激活。
丁芹全神貫注,靈目之中,天地間躍動的靈機一一分明顯現。她指尖凝聚神力,向前一探,似慢實快地在空中一點一引,靈氣如墨,神力如筆,一道澄明的靈氣隨之盤旋成印,落入陣中。
靈韻波動,陣法已成。
丁芹鬆了口氣:「試試看吧,應該成了。」
白鴻點頭,長足凌空一抓,擋在九曲河與水渠之間的泥土層破碎開,河水轟然而下,受到陣法力量牽引,在圓池之中盤旋。
陣法受到水中煞氣衝擊,隱匿的力量霎時被激發,引得四周靈氣震盪,池中水流同樣激盪不休。
丁芹目不轉睛地盯著陣法運轉,片刻之後,陣法的力量逐漸穩定下來,在圓池之中盤旋的河水也逐漸平復,開始順著坡道進入後面的渠道之中。
河水將水渠中的砂礫衝起,顯得有些渾濁,但水中的煞氣已經消失不見了。隨著水勢衝擊的聲音,河水逐漸沿著渠道蜿蜒,在填滿了水渠之後變得平穩下來,被衝擊起來的泥沙也開始逐步沉澱。
直到現在,陣法都在穩定地運轉著。
「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丁芹喃喃道。
「辛苦你了。」白鴻道,「以後我來看著就行。」
水渠中的河水仍然是咸澀的,等到附近的村民取用時,才會濾去其中的咸苦,這也是盧國最新頒布的律法規定,必須先將水中煞氣去除之後再進行濾水的操作。
在煞氣尚存的時候,這咸苦的味道便是對沒有修行過的生靈們的一種提醒,有這個味道在,便不會毫無防備的飲下含著濃重煞氣的水。
這一條水渠並不大,勉強可以供給附近的村落使用,雖然暫時還不夠澆灌田地的,但相比於那些並不鄰近水源的地方,這裡已經算得上幸運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節氣逐漸走向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今年的天氣熱得格外不正常,一直沒有降雨,有些地方的泥土甚至已經開始乾裂。
章寧城外,原本繁華的景象已然不見,重新搭建起來的是一座座簡陋的茅屋。流民們在棚屋裡、樹蔭下躲避著毒辣的太陽,眼睛祈盼地看向緊閉的城門。
「爺爺,快到施粥的時候了吧?」七八歲的男童渴望地張望著。
「再等等吧。」老人用青筋分明的大手撫了撫男童的腦袋,「到時候跑快點。」
男童抱緊了懷裡的破碗,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周圍聚集的流民們,害怕道:「我們這麼多人,會不會把糧吃空了,再沒有糧了?」
「不會的。」老人安撫道,「這是國都,國都里有王宮,那是世上糧食最多的地方,王宮裡有王上,王上最仁慈了,他不會不管我們的。」
國都一定是最富足、最安全的地方,國都一定能夠帶給他們活路。
「可是,」男童膽怯地看著城牆上把守的士兵們,「國都為什麼不放我們進去呢?」
……
王宮內,陸宏忙得焦頭爛額。他已經接連數日在朝會後又留下了幾位大臣進行小朝會,之後更是直接把人留在宮中,每日與他在殿中共同吃住處理事務。
又是一日小朝會,陸宏疲倦地撐著額角揉按。哪怕日日如此忙碌,他們所能做的也實在太有限了。
盧國不止需要淨化被污染水源的方法,還需要新的降雨,被污染的田地需要清理、四處作亂的濁妖需要解決、萎靡枯黃的植物、生病死亡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