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頁
「可是……」說話的村老目中流露出不舍來。
他們當然知道鶴神說的有道理,但除了對那位神明不接受他們的擔憂外,也確確實實有著對鶴神的不舍。
他們都是被鶴神看著長大的呀。
「你們這個樣子,我怎麼找人家談?我……」白鴻只覺得頭疼。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聲音突然從她背後出現。
「你要與我談什麼?」
白鴻嚇了一跳,她雖然還沒有見過漓池,卻已經從丁芹那感受過了漓池的氣息。她僵硬地轉過頭:「漓、漓、漓漓漓……」
漓池對那幾個村老溫和的笑了笑:「離開吧,我和她談談。」
幾個村老互相對視一眼,乖乖地退了出去。
白鴻的鶴羽都炸起來了。她自覺不算幹了什麼壞事,雖然像這樣的大神大約是不需要香火的,但有了香火也沒什麼影響,庇護一地就是他們順手的事兒,不會像她一樣被迫困守一地。就像神庭的大天尊與北地的炎君,都是深不可測的天神,也不需要香火,但哪個沒有自己的信眾呢?
香火這東西雖然用多用急了會有弊端,但鹽吃多了還會被齁死呢。只要煉化香火時用心點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對於這種大神來說,這都不是事兒。
大天尊太過高不可攀,如炎君那般駐守人間的天神,常有舉家舉族遷至天神領域內,虔誠供奉以求庇護的,一般也都能留下,沒見有真心供奉卻被趕出來的。
可是這種給人送信徒的事情,背後琢磨著沒啥,當面被人撞破可就尷尬了。
白鴻眼下就處於這種心虛狀態,聲音軟了不止一個層級:「您怎麼突然到這兒來了呀?」
漓池笑了一聲:「只要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庇護九曲河沿岸的村落。」
白鴻眼睛一亮:「您說吧!」
「風不動的時候是什麼?」
白鴻一愣:「風不動的時候就散了呀!」
漓池搖頭:「你修行的是風之道。你不動的時候,你的道散了嗎?」
白鴻愣住了。
只有動起來的時候,風才是風。停住的氣不叫風,可是風不動的時候,她的道是什麼呢?
漓池笑了笑,他看了看天色,說道:「慢慢想吧。今天同我去一趟李府。」
袖袍一拂,他便帶著白鴻到了李府門前。
日頭偏西,層林漸暖。
大門前側,一株小松正立在斷裂的巨岩中輕輕搖動。老龜坐在半塊裂開的巨岩上慢悠悠地講著修行法,許多靈智半開的野獸聚集著專注傾聽,就連謹言也立在牆頭。
老龜已有三千五百三十一歲,是這裡所有生靈中修行最久的。他天資不好,如今的修為都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所有最簡單的疑問、最粗糙的坎坷,他都一一蹚過,他的講道雖然簡白,卻也是最適合這些山野之中沒有根基的小妖的。
漓池飄忽出現,老龜住了口,起身行禮:「上神……」
「這樣很好。」漓池說道。
老龜略鬆了口氣,他見這些山野妖獸捧著瓜果來到附近,一時好奇問了一句,才知道他們是在等神明講法的,雖然神明並不日日講道,他們卻願日日前來。
老龜也是從這種時候修行起的,一時心有所感,便回答了幾個大著膽子前來求教修行疑問的小獸,漸漸的,就變成了他在這講法。
雖然是在李府之外,但老龜也不確定,這樣是否會令那位神明不喜。
漓池瞧了一眼老龜所坐的那塊石頭,眼中笑意更深:「你講得很好,以後也可以如此,就坐在那塊石頭上吧。」
老龜應了,就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瞧了瞧那塊石頭,也沒什麼特別的呀……
李府上空有炊煙裊裊,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後李面含笑意行禮:「上神。」
池邊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幾隻小猴在老猴的指揮下用泉水洗淨瓜果。
後院裡有小鼠嘰嘰吱吱的歡快叫聲,文千字正趴在一隻大青牛的頭頂,指揮他把剛採收過的田地重新犁一遍。
在看到院門外的白衣身影后,大青牛瞬間變成了移山大王金六山的模樣,手足無措道:「上神,我……」
話未說完,正從他腦袋上滑下來的文千字驚聲尖叫,又被金六山一把抓住。
丁芹從廚房裡鑽出來,身上沾著煙火氣,手裡端著一盤菜,驚喜道:「上神!鶴神!」
見漓池目光移向她手中的盤子,不太好意思地紅了臉,眼睛裡閃著期待:「我……我種的那些靈蔬熟了,聽龜爺爺講您回來了,就想做一做。」
「那便嘗一嘗吧。」漓池笑道。
丁芹「哎」了一聲,把盤子放到漓池院內桌上,轉身又鑽進了廚房。
漓池又看向金六山,這健朗高壯的大漢滿臉尷尬:「我……我這就走。」
「今天留下也無妨。」漓池說道。
不去看滿臉驚喜的金六山,漓池回到院子裡,桌上已經擺了丁芹的菜餚、謹言的松子和猴兒們洗好的果子,漓池把朔月交給他的籃子也放了上去。
白頰小猴殷切地捧來一竹筒猴兒酒,眼神時不時瞟向旁邊的白鴻。他還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鳥,很想上前親近親近,卻又因為老猴的教訓不太敢胡來。
白鴻聞見了酒香,大感好奇:「小猴兒,這酒分我一筒,我帶你上天上飛一圈兒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