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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驚的馬拉著車亂闖,車廂幾欲翻倒,其內驚哭不止,焦錄已快要被甩下馬,身上潔白飄逸的紙衣早已破碎。
一個高壯威武的漢子從遠處奔來,在靠近人群的時候突然高高躍起,踩著一小塊空處闖入這片亂象。他一把拎起正跌向地面的男子順勢把他塞入車廂,又一刀劈斷車轅,車廂重重一震,停在原地,驚馬帶著半截斷轅跑了。
焦錄驚喘半晌,額頭見汗,才從險些要落於奔馬蹄下的驚恐中緩過神來。他下意識打開車門,左右流民都衝著城門去了,那一道身影已經淹沒在其中。
……
「自無不可。」
常安渡發自內心地喜悅,起身正欲拜謝道:「我……」
砰!
房門突然被撞開,跌跌撞撞衝進來一個人影。
「李拾?!」常安渡驚道。
「快走!涉州城不能待了!」李拾扯住他的手臂。
「等一下,怎麼回事?」常安渡被他拉得一個踉蹌,驚問道。
「涉州城是羅教的地盤,羅教想要血祭全城,快點走!」李拾語速飛快。
「等等,李先生……」常安渡被他扯著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焦急地看向漓池。
「不必擔憂。」漓池仍安然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盞還未放下。
常安渡竟真就停下腳步,對李拾道:「李拾兄,這位是我跟你說過的李先生。先別急,發生了什麼事?涉州城怎麼會是羅教的地盤?他們為什麼要血祭全城?」
「涉州城是梁王為了登位和羅教做的交易。沒時間了,他們把流民放入城,就是為了要更多的人來血祭!」李拾發急道。
「可涉州城所能提供給他們的利益更多,為何要殺雞取卵?」常安渡問道。
「因為玄清教給他們的壓力,已經遠超於他們對代價的衡量。」漓池平靜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不會有事的,」他放下茶盞,起身走向門外,「走吧,出去看看。」
推開屋門,光線驟明,隨著光亮一同湧進的,是暴亂的廝打、哭喊、爭搶、怒喝。城衛軍不知所蹤,流民們已盡數從城外湧入,他們闖入一切地方,爭搶一切能讓自己活下去的東西。
常安渡驚得說不出話來。
大地忽然一震,空中有某種緊繃的氣息忽然散了。
玉佩中有細弱蚊蠅的聲音傳入李拾耳中:「地下的血祭陣法被破了。」
李拾仍舊臉色發沉,就算玄清教解決了羅教的血祭布置,這城中的亂象也不是輕易能夠平息的。因為剛才的動靜,街上的情況甚至更亂了。
可就在此時,瘋狂的流民們忽然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很快就已經在街上躺倒了一大片,不過三個呼吸,街上竟再沒有一個站著的人了。
李拾臉色一變,反手把常安渡推回屋內,自己快步走到一個倒下的流民身旁蹲下查看,片刻之後,他重新站起來,又檢查了幾個倒下的人後,臉色越發古怪。
「……怎麼回事?」常安渡問道。
「他們睡著了。」李拾道。流民們都昏睡過去,倒也是個好結果,不需傷亡就把暴動控制住,以玄清教在別處安置流民的手段來看,他們接收好這一批流民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漓池。
漓池仍站在門口,安然自若地看著街上睡倒一片人,這樣的景象,與曾經水固鎮中食夢貘導致的情形又何其相似?
他收回目光,回視李拾,含笑道:「何必看我,這不是你努力出來的結果嗎?」
「這全是玄清教的手筆?」李拾皺眉喃喃道,「怎麼可能……」
羅教在涉州城已經經營了二十多年,玄清教不過是在大劫中才剛剛崛起。距他發現羅教有血祭的意圖之後,才通知玄清教不過幾日的功夫。這裡可是羅教的主戰場,正常來說,就算玄清教能夠成功阻止羅教,也必然要付出不少的代價,很難顧得上城中百姓。怎麼會是現在這種一邊碾壓的情形?
「如果玄清教沒有這樣的能力,又何至於將羅教逼迫至血祭的地步?」漓池道,「回去吧。」
李拾盯著漓池的背影,他原以為這位「李先生」也是玄清教中的人,所以才能那般安然篤定城中不會有事。可是李先生剛剛說話時那似笑非笑神態,似乎又並不與玄清教是一路人……
他碰了碰旁邊的常安渡:「這位『李先生』是什麼來路?」
常安渡搖搖頭:「我知道的就是之前同你說過的那些,李先生以前救過我。我們也是今天才碰上的。」
李拾沒有沒有再問,拉著常安渡準備回去。
常安渡猶豫道:「街上這些人怎麼辦?」
「會有人來處理的。」李拾道。既然是玄清教的人出手,那他們自然也會處理好後續。
李拾拉著常安渡回到房間裡,背著手合上了門,光線從關上的房門縫隙里又暗下去了,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房間裡那個安然自若的身影,水聲清越,李先生正提著壺給自己倒茶。
從流民來到城下,再到這場血祭悄無聲息地消失,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
第110章
因果密密糾纏在每個生靈身上,牽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今日的自己已成舊日的木偶,如若不能內境修持,今日種下的因果又將操控著來日的自己。
梁都,王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