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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嗎?
丁芹扶著樹,手指顫抖地摳進樹皮紋路里,眼淚衝掉面上的泥痕與血跡,一步一步拖著腳向前走去。
她想活著。
巨狼在她身後慢悠悠地跟著,這個凡人早已偏離了正確的道路,已經深入山林太遠,無論如何也無法在鶴羽的力量耗盡前逃出去。
它貪婪地注視著艱難前行的女孩,她身上的靈氣味道太過誘人,它還從未吃過這樣的美味。若不是那鶴羽上的力量太過討厭,它早就將她拆骨吮髓吞吃入腹了。
不過,就快了、就快了……
鶴羽的光澤愈發黯淡,在最後閃爍了幾次後,徹底失去了力量。
狼妖目現凶光,撲了過去!
丁芹雙目大睜,看著那張生滿利齒的血盆大口離自己越來越近,眼睛裡滿是恐懼與不甘。
不想死掉……
誰能救救她?
幽暗的密林下,一道劍光悠然而至。
它好像很慢,慢得能讓人看清它的每一分移動,如同從九天之上傾落的歲月長河,高曠而寂寥。
可那張開巨口的狼妖突然變得比這道劍光更慢,它仿佛凝滯在了半空中,向丁芹撲過來的動作慢到幾不可查。
等那道劍光悠悠飄至頸項時,狼妖仍毫無反應。
狼妖巨大的頭顱滾落在地,幽綠色的眼睛中仍是尚未反應過來的殘忍與貪婪。
一腔子猩紅的妖血噴灑而出,卻沾不得那到雪亮的劍光分毫。
它白而皎潔,像一道照亮了天地的光。
等到劍光落盡時,這悠長的一瞬息才終於過去。
丁芹轉頭看向劍光傳來的方向。
山林中走出一道身影,烏髮如瀑,白衣勝雪,如山巔積雪映出的盈盈日光,清冽高華。黑白分明的眼看過來,如雲端之上的仙神垂眸注視人間。
她喃喃道:「神……」頭顱一歪,閉著眼睛昏死了過去。
「喂喂喂!你別死啊!」謹言驚叫著飛過去。
他探了探丁芹的鼻息,鬆氣道:「只是昏過去了。」轉頭瞧了瞧漓池。
剛剛他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呢,就被漓池帶著穿過林間。
一個神明,御風之術卻使得比他這個鳥妖還好,這叫什麼事兒呀。
不過謹言的吐槽並未持續多久,被漓池帶著穿過一半路程後,他也覺察了那股可怖的凶蠻氣息。
他認得那個氣息,那屬於附近一個有名的大妖。
謹言的毛都快炸起來了。那頭狼妖在這些年裡不知吞吃了多少精血,性情狡詐,早些年還曾吞吃過移山大王庇護下的凡人,也因此跟移山大王打過幾次。
狼妖雖然落敗,後來不再靠近移山大王庇護的地方,但只看移山大王居然沒有弄死他,而是與之達成了協議,就知道這狼妖有多棘手了。
他們到達附近的時候,正瞧見那狼妖欲撲擊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然後,便是一劍傾天光河落。
狼妖練就的銅皮鐵骨,在神明將瞬息化作悠長歲月長河的一劍中,不比枯葉更堅韌半分。
謹言看著站在原地的漓池,神明清淡的眉目似乎並未將此放在心上。那狡詐凶暴的狼妖,甚至不值得他的一顧。
這就是他準備跟隨的神明啊!謹言敬畏地垂下頭,這樣的神明,恐怕在九天之上的神庭中,也當是威名赫赫。
漓池的目光落在空處。
他既沒有看已經身首異處的狼妖,也沒有看剛被救下的丁芹,他在看虛空中只有自己能夠看到的因果線。
在漓池出手救人後,丁芹身上就延伸出一道因果線連在了自己身上。
漓池看著這道因果線,不知為何,卻隱隱有種特殊的感覺。
好像……可以摘下來的樣子?
漓池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掠過虛空,再收回時指尖就多了一根細如蠶絲的細線。
竟然真的摘下來了!
漓池驚了一下,再看過去,他和那姑娘之間的因果線卻並未消失,只是變得薄淡了些許。
謹言正在那查看女孩的傷勢,漓池不動聲色地將因果線收起來,微微一頓。
在因果線被他收起的那一瞬,神軀上一直沒有動靜的傷勢竟然有了些許癒合的傾向。
不過現在不是研究的時候,他走向倒在地上的女孩。
謹言已經檢查完,報告起來:「折了一隻胳膊,左腳腳腕扭了,其他都是些小傷。」又瞧了瞧地上的狼妖屍體,感慨道,「真是好運吶,遇到了這傢伙還能活下來。」
這是附近比較有名的一個濁妖了,凶暴殘虐,別說凡人了,就連等閒小妖遇到他都未必能活下來。
漓池卻並未覺得什麼,只以為自己不過是占了一個偷襲的便宜罷了。
那狼妖只盯著眼前的吃食,沒發現旁邊隱著別人,才被他一劍削了腦袋。
不過這女孩似乎也並非普通人,她身上繚繞著一層靈氣,大部分內蘊於雙目之中,似乎被封印過,只是封印不全,泄露出些許靈氣,才被這狼妖盯上。
漓池探指覆上她的手腕,神力化作生機流入女孩體內,不一會兒,折斷的手臂便癒合了,腫起來的腳腕也恢復了正常,皮膚上的劃傷同樣癒合。
昏迷中的女孩似乎感受到了什麼,聚攏的眉頭散了開來。只是由於逃亡太久脫力的緣故,此時並沒有醒來,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