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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無力的,但那些有力的人在想到這些後,為什麼沒能做出改變呢?就算都失敗了,為什麼一點聲響都沒有?還是說……有人壓住了這些聲響?
呂周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冀地像是一座被隔絕的孤島。
……
渾沌不會讓他的後花園出問題——這是以前。
他喜歡把所有的東西都緊緊抓在手裡,所有的讓渡,都是撒下的餌,所有的忍耐,都是為了等待更大的魚。
但他一直失去時,又能夠違背自己的本性忍耐多久呢?
從玄清教,到幽冥,再到太陽星、道之缺、眾生真靈,乃至現在的冀地,他一直在失去,每一網都落了空,只白白失去大量的餌。
現在他已不那麼能夠忍耐,但他也很難在冀地做得更多,諸天神把他限制得太嚴了。
大玄仍在落子。
現在,他、天神、渾沌形成了互相制衡的情形,但他不喜歡毫無意義的等待。
機會不是等待出來的。
渾沌失去的越多,就越難以忍耐。而等到渾沌終於無法忍受下去的時候,他必然會向著諸天神衝撞而去。
因為他可以從天神那裡獲得力量。
大玄在逼渾沌。
他要他打破這場無意義的平衡。
……
神廟是高曠而空寂的。
郗沉岸仍然沒有得到答案,不過在換了黃泉擺渡者之後,冀地的情況反而比之前要穩定了不少。
當人們發現他們的阻撓不再毫無代價之後,就迅速的退縮了。除了個別利益相關的人與瘋狂的信徒,大部分人都只會暗罵幾句。
但也不必驚奇他們的退縮,這些冀地的普通人,本就是被渾沌像圈養豬羊一樣調服得柔順,有心爭的人那便去爭,不敢爭的人那便進圈。做鬥獸還是做肥料,這是他們唯二的選擇。
而當這些人退縮之後,其他因神廟皆滅趁亂而起的冒頭者、如食肉鋪般亂起來前就開始興風作浪的妖魔鬼怪、張皇亂來的修士們,在面對過幾次墨書判令後,自然而然就知道該收斂起來了。
冀地的眾生,實在是再懂得弱肉強食的道理不過了。
這種短暫的平和能維持多久尚不得而知,而神明似乎並沒有藉機給整頓出一個新的統治的意思。
郗沉岸還在想那個問題,但想到一點,就會又否定一點。在這許久之後,他不由得閃念:也許並不存在區別。
永無春的大雪還在下著,厚厚的雪雲遮得天上看不見太陽,唯有透過雲層的光在雪層與雲層之間反射出茫茫的白。
這些光被雲層洗得柔和,卻又被雪染得清冷,照進空無一人的神殿裡,在石頭間流淌出靜默而高邈的韻律。
身著墨袍的神明抬起眼,鴉黑的睫下露出一對孤冷幽深的潭:「把門打開。」
郗沉岸打開神廟的大門,他看向神明,但大玄已經移開了目光,既沒有出門的意思,也沒有看向門外。
是在等待什麼嗎?
郗沉岸往門外看去。他的目光穿過厚如濃霧的風雪,在遙遠的雪原上,看見了一個小小的黑點,那是……一個人?
一個捧著燈盞的,在大雪中跋涉的人。
丁芹捧著心燈,在大雪中艱難的跋涉。她點起心燈並不是為了感知周圍,日光還照在這片雪原中,上神的允諾依舊生效,可是,如果沒有這盞心燈護持,她現在的情況實在無力穿過雪原。
點燈法並不需要多少法力,是她少有還能使用得出的術法,就是靠著這個,她這一路才能有驚無險。
小小的心焰照出一圈暖光,將刺骨的嚴寒都擋在外面。
這片雪原很特殊,且不提外面還是草長鶯飛這裡卻突兀出現一大片雪原的特異,在丁芹的感知中,這片雪原中沒有靈機,這是一片真正的死地。
但當她看到這片雪原時,心中就想著,進去看看吧。
於是她就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這片雪原,但就像之前一樣,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登上大青山頂、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上神、不知道能不能解決連天神都解決不了的事,但是,人這一生,是不是偶爾也會遇到一件哪怕明知道做不成,卻也要試一試的事?
在冰冷死寂的大雪中,一捧小小的暖光,逐漸靠近了古老的神廟。
「上神。」
無盡的風雪在踏入神廟的那一刻止息。
……
神廟中,郗沉岸不可思議地看著丁芹,他認得她。在與女須合作之後,他已查過與她相關的一切,大青山中的神明並不是隱秘。
可是如果來的是這位神使,如果使她追尋而來的是這位神明……郗沉岸猛然轉頭看向祭壇前的大玄。
那這位在幽冥當中契走他們的玄衣神明,難道竟是曾定地脊,居於日出之巔的那位神明嗎?!
大玄似嘆似笑:「丁芹啊……」
丁芹的神情卻越來越惶惑,神廟內沒有風雪,她卻仍然捧著心燈。
因為這裡雖然有照進來的日光,她卻覺得越往前,就越黑暗。
她向著黑暗走去。高曠的神廟寂靜莊嚴,穿過兩列石柱的少女腳步越來越慌亂。她感覺心燈越來越暗,好像要被周圍的黑暗吞沒了,最後只剩下一點微小的火苗留在掌中,再也照不清前路。
在她撞到祭壇的台階前,一隻手托住了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