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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外,兩個船家站在那裡,似乎早已知曉他會出來,等待著這場談話。
「修行者。」白面船家看著漓池,雙眼在夜色里流轉著幽冷的光,「不要多管閒事。」
他沒能從漓池身上感受到法力的痕跡,但也沒有感受到凡人身軀的濁氣。那時常安渡正在上船,背對著岸上並沒有看見,岸邊蘆葦雖然茂盛,但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這個白衣士人,是突然出現在那裡的,沒有遮掩,就那樣大大方方地顯露在他們面前。
「多管閒事。」漓池輕笑著,他目光掃過白面船家背後的斗笠人,「我尚且不知道你們要做什麼,又怎麼知道是不是閒事呢?」
「那你便留下來看著吧!」白面船家冷笑一聲。
河面上升起了陰冷的霧氣,那其中似乎隱藏著什麼,漓池仍然是那副微笑的模樣,好像全然沒有受到影響。那些陰冷的霧氣靠近他的體表和船艙,就像油落在冰塊上一樣滑開了。
斗笠人仍然沒有說話。白面船家面色越發幽暗,但最終他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那些陰冷的河霧,也只是靜靜地飄在河面上,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變化。
他看不透對面這個白衣士人……但那並不代表著他就一定比自己厲害。能夠遮掩修為的法寶並不少,不懼怕這些陰煞寒霧,也可能是有什麼方法。陰煞寒霧雖然厲害,但弱點也明顯,只要不沾到身上,以正確的方法辟易開,也就沒用了。
白面船家陰沉的看著漓池。要現在就動手嗎?還是放棄?
不……他現在正是急需力量的時候,不能就這麼直接放棄。現在動手風險比較高,但這可是在河上!這裡還不是他力量最強盛的河段,等到他到了地方……
……
漓池並沒有理會停在那裡的白面船家,逕自掀開船艙帘子,走進去盤坐下來。
常安渡已經睡著了,而且睡得很香,在連日的疲累下,甚至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漓池瞧著他,指尖捻著兩縷信仰。
常安渡的運氣……也不知該說好還是不好。
漓池本來是準備直接前往淮水君府的,但在途中,卻遙遙看到九曲河上升起了一條小船。
常安渡以為這艘船是從梁國駛來的,但漓池看得分明,這艘船是從河水下面升起的,那撐船的兩個船家,都不是活人。
但那個白面船家身上的氣息很是古怪,陰冷寒涼的鬼氣、怨戾兇狠的煞氣……鬼類正修懼煞,他身上的煞氣如此磅礴,卻是神智清醒的模樣。
除此之外,漓池還在他身上看到了神道修行的痕跡。那些神力很有些古怪,與盧國這面的神道修行者並不相同,反而與那些怨煞之力結合在了一起。應該就是因為神力的緣故,這些怨煞才沒有吞噬他的神智。
梁國那邊多有不受神庭印記的神道修行者,這個白面船家大約就是其中的一個了。
神庭勢大,悠久且強盛,這些不受神庭印記,也不受神庭管束的神道修行者修行同樣需要占據一方收集香火信仰,但他們並不會像神庭修士一樣梳理命氣。這顯然是不利於神庭的。既然如此,在神庭建立的這十二萬年來,為什麼沒有處理這件事,反而留下樑國這樣廣袤的一塊區域任由命氣混亂?
是不想,還是不能?
神庭有完善且安穩的修行法,故而天下選擇神道的修士,大多選擇加入神庭。這些神道修士拒受神庭印記,那麼他們之後的修行法又是從何而來呢?
……
河水起涌,常安渡在波濤聲中醒來。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在哪。
他嗖的一下坐起來,一邊懊惱,一邊摸了摸自己身上。東西都在,自己也好好的。看來那兩個船家並不是河盜?如果是河盜的話,昨晚他睡著的時候,豈不就是最好的動手時候?
常安渡鬆了口氣,他昨晚也是太大意了。怎麼那麼輕易就睡著了?第一夜是最危險的,他原本不是應該警惕地醒著嗎?但沒事就好。
心神松下來後,常安渡忽然感覺到腹中飢餓。
他從昨天上船以來,就只吃了點自帶的乾糧。正常走這條河道的時候,船家自然是會提供飲食的,可是現在這條船上的情況太古怪了。雖然一宿過去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常安渡還是覺得有些不安。
他嘆了口氣,粗粗收拾了一下自己,邁步走出船艙。
明亮的陽光從帘子外照進,常安渡正眯著眼,還什麼都沒看清,就見一道銀亮的光線從河面上飛起,滑過一條曲線,落到他面前。
一條肥碩的大魚落在他腳邊,常安渡抬頭,只見那位同船的李先生正坐在船頭,手上拿著釣竿。兩個船家站在旁邊,斗笠人的面孔仍隱在陰影里看不清,白面船家的神情有些僵硬,似乎不太愉快。
常安渡還沒來得及細思,就聽李先生笑道:「今天的午飯有了,常兄可會做魚?」
「我會。」常安渡點頭道,「就是沒帶工具。」
「那就向船家借用一下吧。」李先生含笑道。
白面船家目光暗沉沉的,找出炊具遞過來。
常安渡看著他這模樣,有些緊繃:「船家,您……」
「船家昨夜沒睡好,現在不太有精神。」李先生含笑道。
常安渡看著白面船家,他聽見了李先生的話,沒有反駁,也沒什麼其他反應。看來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