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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使同樣出言道:「若有阻礙災劫者,與擾亂命氣同罪。」
廟中諸位神明雖有皺眉,卻並無質疑者。只能被動應對災劫雖然會麻煩些,但也並非無法處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事。」地神頓了一頓,確定每一位神明的注意力都落到自己身上後,極緩且極重地說道,「大劫之中,命氣生變,在應對大劫之時,莫要忘記了我等的責任。」
巧縷公眉頭一緊,問道:「此劫會亂命氣嗎?」
地神點頭:「此劫為怪異,在命理運轉之外。所有因此劫而消亡的眾生,自身命理皆是被強行打斷。若不理會,命氣必將生亂,致使此劫愈發嚴重。」
「如今為應對此劫,有兩種方法,其一是助凡世眾生度過此劫,使他們的命理不至生亂;其二,」地神環顧諸神,「調整眾生命理,在大劫之中,添加橫死之災。」
望月心中一驚。
眾生生來命理便有了定數,有如一道河網,唯有在某些節點能夠改變,如同進入不同的支流。除非做下大功德又或是大惡行,否則命理長河很難改道。
可在命理長河前行的路上,還有一種特殊的節點,名為橫死。
傳聞梁國有一書生,與神明交好,得知自己命理能夠活到八十七歲。有一次渡河時,不慎將珍貴的白玉璧落入水中,河水湍急,書生卻想著自己能夠活到八十七歲,於是跳入河中去撈白玉璧,結果被淹死了。
這便是橫死。一個人的命理之中若是生出了橫死之劫,因此被截斷了命理,也不會亂了命氣。
可橫死之劫並不一定會在命理中自然生出,還與個人的因果業緣有關,同樣的劫難,有的人命理中可能會生出橫死之劫,截斷往後的人生命理,有的人命理卻可以安然相續。
若是後者因劫難死去了,便會亂了命氣。
現在天地間將有怪異劫難發生,以此為因,神明們便可利用神庭中的命理手段,將眾生命理中加上一道橫死之災,無論此人因果業緣如何,等他輪迴轉世來生再續便罷。在強填上這一道橫死之災後,哪怕這些眾生都死絕了,也不會擾亂了命氣。
只是……若是如此行事,這凡世間只怕要屍橫遍野了。
可若是按照第一種方法應對,在凡塵眾生的災劫後期,便會開啟修行者的災劫,若是耗費過多力氣幫助凡塵眾生應對災劫,之後道途毀斷的災劫開啟時,只怕就更難應對了。
神廟中一時寂靜下來,諸多神明面上不由都顯露出掙扎的神色來。
監察使仲祁的臉色愈加冷硬,肅聲道:「此劫之中,任何轄下命氣生亂者,罪加一等!」
地神環顧諸神,道:「諸位修行法各有不同,我只望諸位,莫要忘了自己是因何而踏上這條修行路的。」
神庭廣傳正法,故神道修行者甚眾,可有能力如淮水神君一般直接交感淮水成就神位的,又有幾個呢?神道修士大多是藉助眾生香火信仰而成神位的。
巧縷公嘆息一聲,道:「我等便遍查轄域內眾生命理,記下未生橫死之災者,看顧他們度過此劫吧。」
其他神明同樣點頭。
先前一臉冷硬的監察使仲祁,此時聞言露出點笑模樣來。
「既然此處應對怪異之法已定,我便要前往下一處了。職責在身,與諸位告辭。」
地神與他告別,仲祁看了看廟中諸神,語意和緩道:「雖說此怪異災劫先降於凡塵,我卻覺得它是先降於我等修行者。誰說凡塵眾生的災劫,不是我等修行路上的心性之劫呢?」
言罷,仲祁不再停留,直接離開了地神廟中。
地神回看廟中神色或驚或恍然的諸神,肅穆的臉上也露出些笑來:「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便不要再恍惚了。接下來便劃分好負責範圍,各自回去將負責的生靈命理記錄下來,回報給我。災劫將臨,我等的時間不多了……」
……
各地神明已經為即將到來的災劫忙碌起來,凡塵眾生仍安然無覺。
李府之中,丁芹正坐在門口開裂的巨岩上發呆,她今日一直心煩意亂,難以安定,卻不知為何。
漓池上神不在府中,離開前說了兩件事,一件是將有客來,另一件是未時後將落大雨。
眼下太陽已經開始從頂點向西偏行,未時已經到了,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就會有大雨,將要來山上的客人什麼時候會來呢?
丁芹正發著呆,謹言忽然撲扇著翅膀從山下飛來,道:「鄭糧家的那幾個兄弟正扛著木頭上山呢。」
丁芹精神一震,道:「我去看看。」
她足尖一點,便飄忽沿路下了山,半路上,果然遇見鄭谷、鄭黍、鄭稷三個兄弟。他們背著背簍,裡面是修整打磨過的木料粗胚與木工工具。
三人見到丁芹後很是驚喜,鄭谷對丁芹解釋道:「感念神仙賜下仙酒,治好了我父親的腿疾。上次前來時,見到院中欄杆朽壞,我二弟還算擅長木工,便想著為神仙修好。」
丁芹帶他們進入院中,說道:「上神今日不在,離開前說今日有客前來,囑託我接待,想必就是你們了。」
三人略感遺憾,好奇地瞅了瞅院中的猴兒們與池中自在游曳的銀魚,便干起活來。
老三鄭稷是個閒不住話的,忙著忙著就跟丁芹聊了起來。
「……原本早就能來的,結果上次二哥和銅豆去鎮子裡時,正趕上那場怪事,雖然平安回來,但銅豆被嚇到了,回來就發了場熱。後來過了好幾天,我們才敢往鎮子裡去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