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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罪惡,自需有法度!」老道士強撐著喝道,「恨意無邊無疆,若全由著受難者自由報復,人間早已大亂!此事不公!」
月娘發出一聲厲嘯,指尖驟然射出無數繡針刺向老道,卻見老道捏了一個法決,就將繡針盡數擋下,他手中又改捏劍訣,一道利光轉瞬刺向月娘。
當!
吳侯橫刀,老道的一劍被攔在刀面上,他另一隻手掐著月娘的衣領把她向後拎退幾步,手上的酒壺不知何時已經被他塞到了月娘懷中。
「好了,回去再給我溫一壺酒。」他提刀擋下劍光,卻看也不看老道,面孔轉向月娘,眼睛裡倒映出的是一張溫婉秀麗臉。
月娘已退回陰影中。她的力量也就那樣,根本不是老道的對手,只是因為占著因果誓言的便宜,讓他們吃了點虧。這樣也就行了,更多的她也做不到。
吳侯已經重新拎回自己的酒壺灌了一口,轉頭看向老道笑:「你們就是來替這種玩意兒討公道的?倒也正常,你們修行了這許多年,也就修出個沒有臉來。」
老道氣得面色發青。若是平常,他自是懶得理會劉肆之流的,可是現在為著與吳侯的舊怨,他卻不得不站在這裡替那三個東西討公道。
「無論你怎樣說,不公就是不公。」老道肅聲道,「天地自有規則,人間自有律法,由不得你胡來!吳侯,你若不知錯處不願改過,那便休怪我不客氣了!」
吳侯嗤笑一聲:「當年你們便不是我的對手,如今修行不見得增長多少,口氣倒是大了不少!」
言罷,他目光一利,已是橫刀而起:「在我轄域之內,律法我定!」
「我說,此地一切罪苦,當三倍償之!」
「他們當死!」
……
「我要他們償命。」莊海說道。
「你腦子好使,心思又細。他們雖然不肯告訴你自己躲在哪裡,但你一定知道。」他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像砸在韓生的心臟上,「你告訴我,我不殺你。不然我就先殺了你,再去找他們。」
他是認真的,韓生看得出來,莊海已經不在乎了,他的眼神是瘋的。
韓生如墮冰窟,他報了一個地址。
莊海手臂下壓,扣動機關,箭矢射中韓生的左膝。
韓生痛嚎一聲,莊海道:「你腿傷了,跑不了多遠,若是我去時沒找到人,回來就要你的命!」
韓生忍著痛道:「就是那裡,我沒騙你!」
莊海轉身就走,留下一句話:「若他們都死了,這一箭便算做了結此事。我不會再來找你麻煩,吳侯那裡也不必再憂慮。」
韓生抱著膝蓋痛哼,那弩箭的力道很大,他的腿以後怕是要落下病來。但他在悔怨之中卻又有一絲輕鬆,若真如莊海所說,吳侯不會再來要他的性命,那就算跛了一條腿也行。性命總比腿重要。
……
吳侯廟,大殿內。
老道已經與吳侯拼鬥起來,年輕的道士從旁輔助,至於那個裝著小道童的背簍,已經被他扔出了殿外,落在小廣場上。
大劫之中,幾乎所有修行者的力量都受到了壓制,吳侯如此,兩個道士亦如此,但吳侯還有著怨煞的力量,雖然以一敵二,但反而將兩人壓制了下去。
刀光陰綠,鬼魅凶戾,老道不敵,險險避過,被斬去小半髮髻,勉強瞅了一個空隙,拉著年輕道士驟然後退,直出了殿內,來到小廣場上。
他頭髮散了下來,雖然身形狼狽,但面上反而成竹在胸似的笑了:「你果然用了怨煞的力量。」
吳侯走出殿外,神色淡淡:「看來那個邪修是你們安排的。」
煉化他人怨煞為己用的法門雖然偏門,卻也不是那麼易得的。吳侯雖為鬼身,原本卻並不知曉這法門。是之前他的轄域內闖進一個邪修,他拿下了這個邪修,才得到那煉化煞氣收為己用的法門,卻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若沒有這法門,莫說現在,之前那蝗災便是避不過的。這法門來得巧,且後患無窮,他心中對此並非沒有猜測,只是大勢之下,哪怕猜到是陷阱,他也選擇了跳下去而已。
老道冷哼一聲,譏刺道:「這樣狂妄的利用怨煞之力,就連三生醉都無法讓你入夢,你還能堅持多久?」
大劫之中,附近沒有一個地方能夠像吳侯轄域內這般安康。就連他們興豐觀所護之地中,也早已有了餓殍。吳侯能做到這些,所用怨煞恐怕早已是海量,他又在廟中供養著那些怨戾之鬼,並沒有像原本的邪法中那樣操縱掌控怨鬼,那就必然要承擔相應的苦果。
老道眼光毒辣,他雖然不知吳侯是以什麼手段保持自己現在的清明,但那必然是極重的代價。只看吳侯現在手中不離的酒壺,那酒名為三生醉,會令飲者大醉三年,長夢不醒。但吳侯現在時不時就要灌上一口,卻仍一直清醒,一杯便能令飲者長夢三年的三生醉,也只能麻痹緩解他此時所承擔的些許苦楚而已。
這樣的狀態下,他再多用任何一點怨煞之力,都有可能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堅持到把你們打出去還是沒問題的。」吳侯淡淡道,又是一刀劈來。
老道狼狽躲開,那快如流光重似山嶽的刀卻在他躲開後就輕巧地收回了,半點多餘的力量都沒溢散出去。
老道瞳孔一縮,哪怕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吳侯的掌控還是如此精微,他沒有誇大,以他這樣的情況,完全可以再撐很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