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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芹按住了額頭:「好像沒事了。」神印的力量恢復了,不再如之前那般異常的波動。
可白霧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是真的沒事了嗎?
丁芹試探著伸手接觸那白霧,但她也像後李一樣,感受到了柔和但堅決的抗拒之力,哪怕她運起神力,也仍然被拒之在外。
「既然神印的感覺是正常的,那就應該沒事了。」謹言安慰道。
丁芹點點頭,沒有說話。自那天起,她便一直盤坐在霧外等待。
可是霧中一直沒有動靜,在丁芹等待的第三天,水固地神來了。
水固地神前來是為了請求漓池出手相助的。這兩天,他把這附近能夠幫得上忙的修士都請遍了,有些答應了,有些拒絕了,但最具地利的鬼王無法出手,其他人也只能攔得下些許飛蝗,更多的飛蝗在穿越了大青山脈之後,就對著盧國長驅直入了。
而這些飛蝗中可能存在的蝗王,仍未現身。
水固地神在來此之前,便已經知曉了大劫剛至之時,漓池曾言莫要上山擾他,雖然此話是對鯉泉村中人所說的,但地神並不認為自己可以當做不知道。
他仍然記得淮水神君所言,這般神明,心性已然圓融堅固,是無法輕易被打動的。這樣的神明若是選擇做一件事,只會因為他想這麼做。
因為這個緣故,水固地神在大劫發生之後,一直沒有前來請求漓池的幫助,但他也一直在關注著這位隱居在大青山余脈之中的神明——畢竟這裡緊鄰著他的轄域範圍。
水固地神知曉,在大劫之後,漓池座下有其他修行者在對抗大劫,但他本身卻一直沒有出手,再加上那句傳給鯉泉村人的話,水固地神大約也對漓池的態度有所猜測了。
但一災剛過一劫又起,事到如今,這附近的生靈們是真的沒有再對抗那怪異飛蝗的能力了,更何況此時蝗王還未現身。若要如此下去,只怕這裡就要變成一片荒蕪之地了。
淮水神君提醒他不要被香火之中的眾生心念影響了神智。這場大劫不是他所能對抗的,他能夠做到現在這般,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若真為救護劫中眾生而耗盡了積累,等到劫難轉至針對修行者時,他又該怎麼辦呢?
可誰又能說得清,到底要多厚重的積累才能保證自己度過之後的怪異災劫?也許他就算此時再多消耗一點,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也許他就算精打細算分毫不出,將所有香火力量盡數化作資糧,最後也度不過這災劫。
未來不可知,他所能夠衡量的,也唯有自己願意為這些轄域內的眾生們,承擔多少風險。
作為水固鎮與其周邊的地域之神,他座下與轄域內也有著各式各樣的神道修士,那其中便有著靈神。
靈神誕生不易,修行更難。他們因祈願與信仰而生,自身的靈性並不完善。通常的神道修行者要小心自己不要被香火中的心念影響了自己的神智,而靈神的存在乾脆就是由這些心念聚集而生的。
自大劫伊始,水固地神座下已有一位靈神為救護信眾而隕落。這是最好的警醒。
可他是積累多年的一地之神,比起那些懵懂惶惑的眾生,他已然是他們唯能仰望的存在了。他的翻手之力,或許就可以救下一個生靈的性命,使其免於災苦。
他總是想著,他可以再多做一點,那對他來說只是一點而已。便如葉片上的一滴露珠,便可以使數隻甲蟲免於一日的乾渴了。
總歸……他不會讓自己落到那位靈神的地步。
……
自飛蝗越過大青山脈後,水固地神已經來李府數次了。
然而雲霧相阻,無論他如何請見,霧中都沒有半點動靜。
從最開始的三日一來,到後來的每日問詢,再到現在……
水固地神站在霧外,他的身形已經顯露出些許佝僂。
「您……狀態似乎不太好,」丁芹遲疑著問道,「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可以做點什麼……」
這很不尋常。之前的時候,哪怕地神的神情與目中顯露出疲態,但他的身軀一直是堅固的。那是神明多年的厚重積累,根基穩固沒有傷勢,神軀便會一直維持在堅固的狀態。此前地神只是精神疲憊,但現在,他已經消耗太過,致使神軀上都有了損傷。
「謝謝你,不必了。」水固地神對她溫和地笑了笑。
在他第一次前來,說出自己的請求的時候,丁芹曾提出過想要幫忙。可這些身帶煞氣的飛蝗與那些失了神智的濁妖不一樣,受怪異與苦雨的影響,並不像曾經的蝗災一般只對植物感興趣。這些由煞氣苦雨所孕育的怪異飛蝗,真正意欲吞噬的是「生機靈韻」。
它們因心田之旱而生,擁有靈慧卻又大量聚集凡人的地方,便成了它們最喜歡的處所,故而這些飛蝗才會沒有在大青山脈內多加停留,而是翻越而來前往盧國。
除此之外,它們對普通生靈的血肉也沒有什麼興趣,但對於身具靈氣的修行者卻不一樣了。
飛蝗單個的力量並不強大,連凡人都可以輕易撲殺,但它們數量密如沙海,在隱藏著的蝗王操控下,又懂得進退配合。若真與人糾纏上,解決幾個修為不深經驗不足的修士並不算什麼。
丁芹哪怕是這位神明的神使,但她本身卻只是一個修行還不到一年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而已。怎麼能夠讓她涉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