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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沉光蓮在對話的工夫里已經盡數凋謝了,這種藥花本來壽命就不長,是為了輔助修行才培育出來的,無法授粉結果。
「請。」他對兩人一展臂,當先引路。
其他幾人仍成包圍之勢,挾著兩人向前方行去。他們走的是另一條路,這條路險處頗多,看樣子是一條並未開發完善的道路,很多地方全靠經驗與事先準備好的種種物品才能通過。修為高些的人雖然不懼,但卻不適宜寨中人帶隊出來尋獵採集。
「你們是背著達烏做這等事的。」白鴻冷聲道。
「他與我們,不是同路人。」瘦漢道,「他會毀了寨子的。我們是想,請你們幫忙,但,不能讓他們知道,所以才這樣做,對不起。」
他官話說得不大好,道歉卻十分誠懇的模樣。
白鴻不為所動:「既然要我們幫忙,那就把事情說清楚。」
「等回去後,現在,不是時候。」瘦漢道。
白鴻再想問出點什麼,瘦漢的嘴卻很嚴,什麼都不肯說。
他們在林中繞了一大圈,等走到與草塘的交界線時,已經是在寨門背面的方向了。而這草塘上,甚至連未開發完善的路都沒有。
「以你的實力,可以直接走在上面了。」瘦漢說道。
草塘上的路只是為了還無法輕身的寨民們準備的,莫說修行者,哪怕是能夠輕身提氣的練武中人都可以過草塘而不沉,只要他的氣力足以支撐他穿過草塘找到落腳地。當然,吞人的泥沼只是這片草塘中最基礎的危險,她們來時所遇的那種小蛇也只是草塘中最好處理的危險之一。普通人只要穿好小蛇咬不穿的防護服就可以了。
白鴻哼了一聲,一手帶著丁芹,輕巧踏到草塘上跟在瘦漢身後。丁芹乖乖被她攬著,就像法力凝滯無法運轉一樣。
瘦漢口中打了個呼哨,片刻之後,一條西瓜粗的大蟒就從沼林里遊了出來,它逕自游到草甸上,長長的身軀分開草叢,並不下沉,在一行人的側前方護衛。
蟒身上帶著一股腥氣,許多草甸中隱藏著的東西在嗅到這氣味後就避開了。又不是餓急了,捕獵應該挑最不耗費體力的對象,這個道理野獸們再清楚不過。但同樣有些東西並不會避開,一種是弱小遲鈍到無法分辨大蟒強弱,另一種則是根本不畏懼大蟒的力量。
依照前幾日瘦漢遣出來跟蹤兩人的野獸來看,他御獸的能力遠不止於控制這樣一條大蟒。他如今挑了這麼個不強不弱的傢伙,或許是不想讓他們行動的痕跡太過明顯,或許是為了……試探。
草塘深深,一行人漸行漸遠,在他們身後,一處剛剛穿過的的草甸中,忽然升起一片灰黃色的不詳陰雲。
作者有話要說:青耕和酸與都出自《山海經》:有鳥焉,其狀如鵲,青身白喙,白目白尾,名曰青耕,可以御疫,其鳴自叫。
有鳥焉,其狀如蛇,而四翼、六目、三足,名曰酸與。其鳴自叫,見則其邑有恐。
劇情需要,對二者的設定略有改動。
第105章
那片灰黃的雲升起得無聲無息,聚散變幻,又落進了草叢裡。
它在草莖所構築成的深林里流淌,像晨起時從遠方淹沒而來的霧,一直浸到人們的足邊,才放緩了速度,像影子一樣追逐著人前行。
大蟒游過的地方草叢都被壓倒,在一望無際的綠原是辟開了一條淺色的道路。而這種堅韌高長的野草,在大蟒游離後,沒過多久又會自己慢慢恢復。被壓平的痕跡在一行人身後重新合攏,像走著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被壓倒的草藏不住東西,灰黃煙雲靜謐無聲地流淌,大蟒仿佛感覺到了什麼,遊動的姿態越來越焦躁不安。
瘦漢忽然叫了停,草塘上靜靜的,除了被風拂動的娑娑綠草,再無其他動靜。
而在這一行人停下的同時,灰黃雲霧也霎時靜止不動,像影子一樣。
瘦漢警醒地觀察著周圍,耳、目、鼻,乃至皮膚,接收著環境的一切信息,神識也早已籠罩了周圍。可是除了本能的不安,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一切正常。
瘦漢皺了皺眉。他們在這座山谷里世代生活,自然有保護自己的方法,哪怕有時候他們並不清楚危險來自於何處。谷地中有很多詭異的存在,像鐵甲鱷那類妖獸雖然危險,卻是明面上有解決方法的,但谷地中還有些存在,是人們想也想不到、根本無法解決的危險。
每一個寨民身上都會佩有鈴鐺,或用獸角,或用獸牙,這些鈴鐺里蘊含著圖騰的力量,雖然不能幫助他們抵禦妖獸,卻可以令他們免遭其他一些古怪存在的侵襲。有些危險他們可能自己都尚未覺察,就已經因鈴鐺中的力量而避開了,只有聽到一聲鈴響時,方才知道自己已經遇到過了某些事物。
「格羅瓦的鈴鐺,拿出來,你戴好。」瘦漢對丁芹說道,又看向白鴻,「你……小心些。」
他走這條路,一半是為了避開寨中其他人,另一半也是想試一試白鴻的實力。穿過未開闢道路的草塘必然會遇到險處,白鴻雖然因沉光蓮的藥性法力運轉不暢,但絕非沒有餘力。只要看她的應對,就可以試探出她的實力,也讓他們之後的打算有個參考。
可他並不想讓兩人真的出事,他們一行人將丁芹和白鴻圍在中間,半是為了監視半是為了保護。數枚鈴鐺的庇護範圍足以將兩人籠罩其中,但問題是,他所馭使的那條大蟒,也一直在鈴鐺的庇護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