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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長了張巧嘴,操心那般多。陪著我守了一夜,難不成都不困的嗎?早些與人輪值,歇息去吧。」
「奴婢不累。」
朱翠服侍著李情躺在雕花拔步床上,欲言又止。
「我這不需要留人守著,你也下去休息吧。」
朱翠還欲分說,但看李情已經閉上了眼睛,她也只得閉緊了嘴巴。
不過主子這般沉得住氣,讓她刮目相看。
她對著床福了福身,吹熄了內室的蠟燭,只留下外間的一盞燈火。隨後帶著兩個打帘子的退出內室,揮退了兩個丫鬟後,輕手輕腳的躺在了外間的軟榻上。
這一覺睡得李情極不安穩,夢中儘是些光怪陸離場景,腦子發漲,渾身不舒服。睜開眼,外頭天光大亮,隱約傳來嘈雜的爭執聲。
李情從床上坐了起來,掀開被子。
「庶妃,可是要起身了?」朱翠聽見動靜,匆匆而至。
「外頭出什麼事了?怎麼這般吵鬧?」睡眠不足,李情精神不濟的打了個呵欠。
「是金庶妃,不到卯時就跑到咱們清漪閣口口聲聲要與您敘些小話,」朱翠面露憤憤之色,「奴婢見您剛歇下不久,本想勸著金庶妃先行回去,等您醒了再去拜訪,可金庶妃愣是不肯走,非說要等您睡醒後接見。奴婢沒法子,只得先將金庶妃引到廳堂。現在,人就在廳堂等著庶妃呢。」
李情眉頭微蹙:「她非得見到我的面兒,這是要做什麼?」
朱翠聞言倒是露出幾分猶豫之色:「奴婢使人打聽了下,聽說是因著昨夜王爺未曾宿在西院。奴婢猜測,許是金庶妃以為王爺昨夜來了我們清漪閣,興許有些不平。」
李情吐出一口濁氣,揉了揉太陽穴。
這金庶妃當真讓她大開眼界,真不知道以她這樣衝動的性情到底是怎麼安全活到現在的,難不成是因為命好?她是該慶幸這人找茬,也好歹還記著給自己找塊遮羞布嗎?
只是她既然醒了,倒也不好把人晾著。
「替我洗漱更衣吧。」
朱翠應了一聲。端著洗臉盆,拿著臉巾柳枝牙粉的丫鬟魚貫而入。
清漪閣正廳。
金秀玉端坐在客位之上,臉色沉沉的放下茶杯,隨著她的重重力道,杯中的茶水晃蕩,星星點點的濺落到了桌面上。
「本庶妃這茶水添了八盞了,這茶也喝的盡夠了。你們庶妃到底要把本庶妃晾在這裡坐多久的冷板凳?」
「金庶妃息怒。」添茶的丫鬟手一抖,險些打翻了茶盞,忙不迭的跪了下去。
「沒用的東西,連斟茶都做不好,」金秀玉含怒瞪了添茶丫鬟一眼,厭惡道,「拖下去杖責三十。」
話落,站在她身後的一個丫鬟領命就要拖了人下去。
「金庶妃饒命啊!」添茶丫鬟瑟瑟發抖,連連磕頭求饒。
「還不趕緊拖下去!」金秀玉惱恨的別開眼。
「慢著!」李情不慌不忙的剛走進正廳,就聽聞她要杖責丫頭,不悅道,「金庶妃好大的威風,昨夜剛得了王爺的青睞,今兒就迫不及待到我的清漪閣來耀武揚威了?」
拖著人的丫鬟聞言一愣,下意識望向金秀玉。
李情先聲奪人,呵斥道:「連個茶都倒不好,還杵在這兒做什麼?礙眼的東西,還不退下? 」
「是,奴婢告退!」斟茶的丫鬟頓時又驚又喜,如蒙大赦般忙不迭的給李情行了個禮,迅速拎著茶壺退了個沒影兒。
金秀玉氣急,當場就要發火,話頭剛到嘴邊,卻是突然消化了李情話語中的意思,愣道:「什麼叫做得了王爺青睞?王爺昨日可未曾踏入我這芙渠閣一步。」
她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模樣,連責罰斟茶丫頭的事兒也顧不上了,追問道「難不成昨夜王爺也不曾寵幸於你?你可莫要誆騙我!」
「金庶妃這話問的未免可笑了些,王爺有沒有踏足過清漪閣,一打聽便知。我用得著拿這事兒騙你麼。」李情走到上首坐下,面含慍色,「金庶妃若是還有疑惑,不如派個丫頭去前院打探,何必勞煩您興師動眾,親自來我這院中吵鬧不休?」
「這……」金秀玉聞言怔怔,「怎會如此?」
李情倒是笑了。
「說千道萬,王爺才是這王府的主人。王爺想要如何,哪裡是我們能夠干涉的?雷霆雨露皆是恩澤,且受著便是。」
「你倒是想得開。」金秀玉面露諷色道,「眼瞅著王妃入府在即,若是不能搶先奪得王爺寵愛,等到王妃嫁入府中,這王府之中哪還有你我立足之地?雷霆雨露皆是恩澤不假,可若是連王爺的面都還沒見著就被打入了冷宮,還談什麼恩澤?」
李情沉默著沒言語。
完顏洪烈不想睡妃妾,難道還能強壓著他去後院不成?想得寵是人之常情,但明知道男人心有所屬且不喜她們之時,還上趕著求寵,這位金庶妃未免太過心急了。
「今日之事,是姐姐做事不當,我先給李妹妹陪個不是。」說著,金秀玉偷覷著李情的臉色,賠笑道,「李妹妹,你入宮比我遲些,怕是不知道失寵妃妾的日子有多難過。那些下人慣會見風使舵、捧高踩低,到時候只怕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說是主子,活得還不如體面些的丫鬟婆子。姐姐也是怕得狠了,你我姐妹同是元妃身側伺候的,情分非同尋常,和該守望相助,共經風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