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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情看得火氣上涌。
宋朝重文抑武,朝堂之上同樣品級的文官地位往往高於武官,又因忌憚武將奪權,坐在龍椅上的歷代皇帝都會派遣宦官作監軍,對戰事指手畫腳,偏生派的又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貨色,儘是添亂。再加上如今貪官污吏橫行霸道,送往邊疆軍營的糧草物資缺斤少兩,以次充好,宋兵連手中的兵器都是生鏽的錢,你讓他們如何打?
這一戰輸了,打仗尚未說什麼,這監軍倒是先發制人推卸責任起來了。且出的是什麼餿主意,臨陣換帥?割地賠款?
腦滿肥腸的東西,他是嫌棄宋國亡得還不夠快?想要添火加油嗎?
最讓李情暗恨的卻是李邦彥在摺子上畫了一道紅圈,那的批語是准許的意思。
「爹,我看這摺子大有問題。」
李情忍了又忍,最終實在沒忍住開口。
李邦彥被她突如其來的出聲驚了一驚,筆尖的墨水抖在雪白的摺子上,頓時染出一個漆黑的小點兒。
這本摺子廢了。
他無奈的搖頭,擱下筆。臉上並無怒色,也不曾怪罪李情突然出聲打擾,目光從李情翻開的奏章移到她憤懣的臉上道:「你個女兒家管那許多作甚?都是即將出嫁的大姑娘了,哪家的千金似你這般莽撞?有空多看些女戒女德,少參合政事,須知宮裡頭最忌諱女子參政。」
親爹啊,可真不愧為奸臣之名,這叫她說什麼好?
「爹!」
李情不滿的將奏章攤開在李邦彥身前,後者卻是起身含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寵溺慈愛,儘是父親對無理取鬧的女兒的縱容。
「你來的正是時候。」李邦彥轉移話題道,「明日嘉德帝姬將於帝姬府舉辦春日宴,宴帖數日前便送到了府上,指名道姓要你參加。此次宴會諸位適齡的皇子也會到場,參與的官宦千金皆是本次選秀的熱門人選,這場宴會亦有幾分相看之意。情兒啊,你日後前程如何,端看此次表現了。」
李邦彥接著道,「吾兒容色傾城,說句大言不慚的話,這天下怕是無人能在容貌上勝過我兒。只一點你須得記住了,你可莫要把江湖匪氣帶出來在皇子帝姬面前失了端莊。」
「……」
李情深呼吸一口氣,終於忍住了火氣。
三觀不合,這還怎麼愉快的聊天?
李情心知李邦彥不會將她的話聽進去,他未必不知割地賠款的弊端,只不過是心中的權欲之心已經強過了危機感。有句話說攘外必先安內,宋國黨派之爭不斷,身處高位之人牽一髮而動全身,李邦彥眼下可沒功夫去管金兵之事,他到底心中存有僥倖,殊不知滅國之禍已近在眼前。
李情忍下了心裡的憤懣不平,如今的宋國積弱已久,朝野上下沉迷享樂早已失去了□□建國時的骨氣,對著金人奴顏婢膝,這也是她不甘心當個江湖人的原因。
也罷,若不能嫁入皇家,所謂力挽狂瀾救大廈之將傾,也不過是一句空談。
這般想著,李情也不願與李邦彥就著此事多說什麼,兩人圍繞著春日宴略微閒言幾句,李情便難掩疲憊的回到了她的院子裡。
揮退了伺候的婢女,李情坐在床上,沉默了良久。
懸掛在腰間充當壓襟的魔鏡似乎察覺到李情苦悶的心情,鏡面微微泛起了光芒。
與此同時,李情感覺到丹田內的她好不容易存儲下的內力再度被抽取一空。
「宣和七年八月,金軍揮兵南下連破宋國數十城。亡國危機在前,宋徽宗當即禪位,同月太子趙恆登基,改國號為靖康。」
「不久,金兵兵分四路攻入汴京城外,宋欽宗遣使臣求和,金帥不允。同年十二月,金兵破城而入,俘宋徽宗欽宗,將宋國皇室掠奪一空,押送宋國皇室宗室之人歸金為奴,自此北宋滅亡。」
而眼下,已是宣和元年。
第41章
春日宴定於巳時開宴。
李情起了個大早, 略作梳妝打扮後,隨同劉氏坐上馬車前往帝姬府。
嘉德帝姬趙玉盤為鄭皇后所出之長女,早年下嫁於左衛將軍曾夤為妻, 駙馬位高權重,嘉德帝姬也是帝姬中獨一份的顯赫。
李情趕到帝姬府的時候將將辰時, 這個時間不早不晚, 花園內已坐了數位官家千金, 按照身份高低與父親所在的官宦黨派各人形成一個個小團體聚坐在一起,說些小話兒。
而另一旁,官員的夫人們也三三兩兩湊做堆喝茶聊著天。
「李夫人來了……」
劉氏帶著李情走進小花園, 立時便有錦衣貴婦言笑晏晏的上來迎接。
「王夫人。」劉氏矜持的略微點頭以示禮節, 「這是小女情兒。」
李情微微福了福身。
「使不得使不得。」
王夫人忙避過一禮, 這李姑娘前程可期, 她哪敢受李姑娘的禮啊,忙將自己的女兒拉了過來道, 「這是小女幽兒。」
那姑娘圓臉杏眸,生的嬌俏可人,觀之可親。
「王姑娘。」
「李姑娘。」
李情與王姑娘互相見禮。
而後劉氏含笑道:「我與王夫人敘敘舊。」
這位王夫人乃是李邦彥的下官王黼的內眷, 算是他這派系的心腹了。
如今朝堂上宋徽宗久不上朝,朝中分為以蔡京、童貫與李邦彥為首的三大黨派之爭, 本次選秀, 童貫本為宦官出身, 無兒無女, 雖然不知道打哪兒扒拉出個遠方侄女, 但誰都知道他這是拉來湊數的,即使入了皇子後院左不過一個妾室,不足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