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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清雲眉目柔和,笑容清淺。
玉瀲心停筆,身姿搖曳地行至圍欄邊,雙手托腮笑吟吟地喚她:「師尊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往日這個時間,闕清雲應當在前山同秦劍風和宗里那群老傢伙商討宗務,得過了午時才能回雲仙居修煉。
故而早上,玉瀲心大都是和殷晴雪在一塊兒,看看書,抄抄經文,悠閒度日。
不知不覺間,這樣平靜的日子,竟已過去月余。
這會兒才過巳時,不想闕清雲竟就早早出現在雲仙居了。
「有事相商。」闕清雲語調平緩地說道。
隨後輕拂衣袖,將衣物扔向樓閣上的玉瀲心。
短短四個字,乍一聽似與往日無甚無別,但落在玉瀲心耳中,竟聽出幾分柔和的感覺。
她抬手一招,此物落入手中,是一份文書,落款處寫著四個燙金的小字:仙宗同盟,末尾的位置還蓋了印戳。
其內容只區區幾句,大意是仙宗同盟已獲悉鄔舟山藤妖作祟之事,因其涉及雲羅宗違規飼養殘嗣的罪行,仙宗同盟特發此令,請闕清雲提前動身前往大璩國都,詳述此事經過。
玉瀲心看完後便蹙起眉,揚起這份文書向闕清雲求證:「所以,咱們得提前出發?」
豈料闕清雲竟搖頭,道出一句:「為師先行,你如期啟程便可。」
「何故?」玉瀲心挑起眉毛,「師尊又想撇下弟子了?」
闕清雲卻道:「鄔舟山妖魔作祟已有數月,這些所謂大能早先並不理會,如今邪祟已除,距離聚首大會僅有半月,卻叫為師提前啟程,瀲心不覺得蹊蹺麼?」
玉瀲心順著闕清雲這話一細想,好像確是如此。
「那師尊的意思是?」
「瀲心與為師分頭行動,為師先去探探風聲,若無異動,自會傳訊於你,這幾日,還需瀲心替為師瞧著宗里的動靜。」
闕清雲不像以往那般將心中想法藏著掖著,竟是大大方方地說出來,同玉瀲心商量。
玉瀲心被闕清雲誆騙了許多次,不敢輕信:「師尊當真這般想法?不是又拋下弟子獨自涉險去?」
「文書都在你手上,為師的話還信不過麼?」闕清雲不惱,語氣始終平和。
玉瀲心撇撇嘴,就算人證物證什麼都有,若闕清雲有心糊弄她,她到底還是算計不過的。
遂哼道:「最好如此,倘若師尊再哄騙弟子,弟子未發現倒也罷了,一旦被弟子瞧出端倪,後果可要師尊自負。」
這狠話未激起半分波動,闕清雲長身如玉立在院中,微笑著,神態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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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清雲隨兩位仙宗同盟的高手先行啟程,玉瀲心則留在宗內,盤膝於雲仙居的露台上納月華清修。
忽然,她睜開雙眼,眸心划過一道暗芒。
隨即清風拂過,她的身影也一同於原地消失。
入夜後,起伏的山巒幽深寂靜,遠遠望去,仿佛蟄伏的凶獸,不知什麼時候甦醒過來,只需震一震腿,便能將群山摧毀。
聽瀾宗內各大高手都在自己的居所潛心修煉,只有山林間不時振翅飛過的鳥兒發出一兩聲清脆的鳴叫。
而在這夜幕之下,一處幽深無人的地方,一道黑影借著山間林木的掩映在聽瀾宗內穿行,數息間行過數里,於兩塊高大的石壁夾縫中隱蔽之處駐足稍候。
某時,他抬眼看向天空中的月色,心中計算著約定的時辰。
沒過多久,山澗下吹來一陣潮濕的夜風,另一道人影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不遠處的山道上。
兩人於黑暗中對視一眼,以暗語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東西呢?」黑衣人率先開口,嗓音嘶啞。
來人抬袖一揮,便有一隻精巧的玉瓶子自空中掠過,落入那黑衣人手中,其人撥開瓶塞輕輕嗅聞,確認此物真假,復道:「我們什麼時候能動手?」
立在陰影中的人便回答他說:「待你們替我除去心腹大患,玉瀲心的性命你們拿去便是,想什麼時候動手都可以,但有個前提……」
其人話音稍頓,忽的沉下聲,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要見到闕清雲的項上人頭。」
雲霧散去,皎白的月光照亮藏身於陰影處那道人影,不是秦劍風又是誰?
黑衣人低低一笑,對秦劍風的心態了如指掌,他收起玉瓶,朝秦劍風抱拳道:「秦宗主放心,清雲仙子既落入我等手中,已是插翅難逃。」
聽聞此人之言,秦劍風冷哼一聲,拂袖道:「最好如此。」
言罷,他轉過身軀,身影又隨風散去,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黑衣人盯著他離去的方向頓了須臾,喉嚨里發出一聲低嘲的冷笑,遂重新戴上兜帽,轉身沒入黑暗中,沿著來時的方向原路返回。
行經一片幽暗茂密的叢林時,忽然,他心中警鈴大作,當即腳步一頓,駭然看向不遠處。
黑暗的枝梢間,立著一道幽魅的暗紅人影。
來者並未遮掩身形藏匿身份,一身嬌艷的紅裙穿在身上,一眼便能將她和聽瀾宗內其餘人等區分開來。
此女眉目生得精緻,神態嫵媚,魅惑天成,可她的雙眼卻如一汪深潭,靜謐清冷,幽深晦暗。
與之對視的瞬間,感受不到些微情誼,有的只是森然冷笑與無盡的殺意,由此可見,她是個冷血無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