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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人觸動天元?!」來人聲震如雷,絲毫不顧玉瀲心的傷勢,開口喝問,「你快如實說來!」
玉瀲心眸心沉沉,艱澀地回答:「是妖界之尊。」
仙帥臉色巨變,顯然是預料到之後將會有一場苦戰。
玉瀲心喘了兩口氣,好不容易將急促的氣息平復,這才接著說下去:
「先前那位仙將大人尋到天源,正待依照仙后之命將其取走,便遭到妖族之人偷襲,對方不僅殺死神威仙將,還欲盜走天源,但在下拼命相護,此人未能得手!」
「豈有此理!」仙帥沉了臉,怒喝道,「妖族賊子膽敢覬覦我仙界之物!」
話音未落,四下突然響起滾滾雷聲,遠處騰起漫天塵沙,遮雲蔽日。
妖族大軍不分先後趕至天玄,與潰逃下山的十萬妖兵會合,重整旗鼓,再一次發起衝鋒。
仙帥轉頭,看向山下塵霧,面露不屑之色:「可是欺我仙界無人?!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打馬騰空,於百萬大軍之中一眼瞧見妖族之尊,高聲挑釁,「宵小之輩,速速前來受死!」
那一身黑袍的妖尊亦是面色冰寒,天源已然現世,這一戰便是最後爭奪,妖族只能贏,不能輸。
雙方瑤瑤對峙,只一瞬便鎖定彼此的對手。
兩人同時騰躍入空,先帥刺出一槍,妖尊劈出一掌,槍勁與掌風在半空相交,轟隆一聲響,天崩地裂,氣浪排空。
領軍之人交手,兩族士兵無人膽敢插手,但雙方對峙,氣氛劍拔弩張,所有人都專注的盯著萬丈高空之上的戰況。
一旦仙帥與妖尊分出高下,大戰一觸即發。
雙方交手,戰得天昏地暗,彼此互為生死之敵,誰也不可能相讓。
天空中不時傳來隆隆震鳴之聲,雷雲翻滾,一道道紫雷當空落下,數不清兩族兵馬遭受池魚之秧,在雷光中灰飛煙滅。
玉瀲心站在天旋之巔,冷眼看著這一切。
激烈碰撞,又踉蹌分開,仙帥不甘於久攻不下,但覺顏面有損,遂一聲厲喝,再一次沖了上去。
妖尊冷哼一聲,也不示弱,祭出一招相迎。
爆破之聲陣陣,可怕的氣浪攪亂萬丈高空的風雲,兩道黑影同時飛退,仙帥臉色發白,妖尊嘴角見血,竟是兩敗俱傷。
便在這時,聽得虛空中嗡一聲響,天玄之巔上再次亮起金色光束,四面八方龍脈同時爆發,激起一聲回應。
眾人駭然,居然是天崩大陣再次開啟!
仙帥與妖尊同時回首,看向天玄之巔上高聳入雲的石台。
玉瀲心一身紅衣,長身而立,冷風呼嘯,衣衫獵獵。
她站在那高台中間,幾簇電光落在她腳邊,綻開細碎的火星。
她張開雙臂,眼神森冷無情。
妖尊神情恍惚,剎那間,他好似看見那一日瘋瘋癲癲的夜輕羽。
女人狂笑之聲似乎還響在耳邊,迴環無盡,像噩夢似的籠罩天地。
仙帥一臉茫然,過了許久才突然反應過來,如當頭一棒,危機感令他渾身直冒冷汗,霎時臉色大變。
「你在做什麼?快停下!」
他試圖喝止玉瀲心,但後者對他的呵斥充耳不聞。
雷聲陣陣,金色光耀籠罩四方。
天崩大陣將界壁之上的裂縫悉數封堵,妖族與仙界數百萬大軍受困於凡界之中。
局勢倒轉,來凡界爭奪天源的他界高手,轉眼間竟為他人魚肉。
天空往下壓,毀滅的氣息充斥於天地之間。
不論妖界仙界還是凡界,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玉瀲心站在天崩大陣陣眼之中,眼中露出嘲諷之色。
什麼妖族仙界,皆是烏合之眾。
三界除了靈氣多寡,其實並無本質區別。
皆是人心叵測,皆是利益之爭。
實力越強,掌握的權力越多,野心便膨脹得越大。
凡與自身利害相關,不論身份高低,陰謀詭計,皆無所不用其極。
相比之下,凡界的芸芸蒼生,壽數短暫,終其一生,或許只為生計奔波。
他們中大多數人,被殘酷的現實鞭打,被迫學會爾虞我詐,不過只是為了活著。
當天地陷入無盡黑暗,絕望籠罩在每個凡人身上,這些渺小如塵沙的生靈身上卻綻放出令玉瀲心動容的光芒。
從仙界回到凡界,來天玄時的路途之中,她見到許多風景。
妖兵圍城,在凡人城池之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有為人母者,捨身忘死,被亂刀砍死於城樓之下,她懷中的嬰孩嚎啕大哭,臉頰潑上滾燙的鮮血。
有為人父者,舉起鋤鏟攔截妖兵,為手無寸鐵的孩子提供逃生之機。
反目的朋友化解恩怨,萍水相逢的旅人彼此扶持,共度難關。
她第一次從凡界之人身上感受到和玄宮民眾相似的品質。
身處絕望之中,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夜幕漫長,黎明可能永遠不會到來,他們卻從未放棄希望。
從根源上講,人性相通,也許凡界誕生初期,與玄宮並無不同。
站在這高台之上,與天崩大陣心神相融,她突然明白了夜輕羽架設天崩大陣真正的用意。
這片天地,需要嶄新的規則。
人,不該以武為尊。
俠之大,德之高,生命本身便是標杆,便代表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