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師尊那時只是假意昏迷!」玉瀲心嘖嘖兩聲,噘起嘴來,薑還是老的辣。
闕清雲默認了她的答案,繼續道:「那日聽瀾宗內出現一批來歷不明的黑衣人,聽瀾宗老宗主死於他們之手,為師不過趁亂脫身。」
「哦……」玉瀲心拖長音,「那弟子還有最後一個疑問。」
闕清雲微微抬首,示意她有話快說。
可方才還口若懸河的小徒弟這會兒竟難得有些猶豫,頓了片刻方小聲問詢:「師尊……可還心悅秦師伯?」
此次闕清雲離開聽瀾宗,秦劍風昭告天下討伐她們師徒二人,甚至向仙宗同盟遞交文書,通告闕清雲和玉瀲心的罪行,與闕清雲完完全全站在對立面。
倘若闕清雲對秦劍風尚有情意留存,不論是同門情誼,還是兒女情長,玉瀲心的問題都十分尖銳。
不料她這話說完,闕清雲卻「呵」地笑出了聲。
玉瀲心沉默地瞧著她,嘴唇緊緊抿著,對闕清雲的輕慢顯出些許不悅。
「為師以為,你當是不在乎的。」闕清雲好笑地回答她,不知這話語中的笑意是冷嘲熱諷,還是單純的感到這個提問有趣。
聽在玉瀲心耳中,她這話卻無異於:「為師與誰糾葛,付出幾分真心,與爾有何干係。」
玉瀲心偏開臉,不置可否地勾起嘴角,漫不經心地笑了:「確實沒什麼好在乎的。」
闕清雲淡淡地掃她一眼,不再回答,手中書卷則輕描淡寫地又翻過一頁。
玉瀲心忽覺心中煩悶,一上午的好心情為這幾句話消失殆盡,她起身跳上屋頂,坐在屋脊上觀望遠處山林風景,不想這一望,又瞅見一個糟心的人影。
郭禹回觀山樓養了好些天,臉上的紅腫完全消失,恢復了風度翩翩的英俊樣貌,這才又來玉清居拜訪。
不過這回他學聰明了,尚離得還有數丈遠,就揚聲高呼:「清雲姐姐可在?郭禹前來拜訪,觀山樓內城交接之事欲與清雲姐姐相商,還請清雲姐姐現身一敘。」
闕清雲合上書,親自往前院迎接,沒有再給玉瀲心挑事的機會。
郭禹這回如願見到闕清雲,但在隨同闕清雲步入玉清居時,不經意瞥見不遠處樓閣屋頂上一道紅色倩影,霎時腳步稍頓,眼裡掠過一抹懼色。
好在闕清雲在側,對那瘋子有所震懾,他不必擔心玉瀲心再莫名其妙地找他麻煩。
「恰好昨日你父親著人送了幾許新茶來,尚未來得及品嘗,便沾你的光,沏上一壺嘗嘗。」
闕清雲雖態度清冷,但禮數周到,引郭禹坐下後,又遣人送了茶水上來,親自替郭禹斟上一杯,遞到郭禹手邊。
後者原還介懷玉瀲心之過,被闕清雲這麼不著痕跡地輕輕捧了捧,心中芥蒂立時散去不少。
遂與闕清雲說起正事,並約好待會兒同去觀山樓,完成上次耽擱下來的交接事宜。
飲完一壺茶,郭禹起身走在前面,邊與闕清雲說這話,邊將步子邁出門廳。
眼角餘光卻在這時瞥見了悄無聲息出現在門邊紅衣之人,嚇得郭公子一個激靈,往後撤了一大步,叫門檻絆住腳踝,踉蹌著倒跌出去。
若非闕清雲及時扶住他的肩,恐怕他坐在地上,得將屁股摔成八瓣兒。
玉瀲心瞥見這一幕,乍一看臉上並無表情,可若細瞧,便能發現她嘴角要翹不翹,眼底神態戲謔。
可她不能叫闕清雲抓住她的把柄,又罰她去面壁,便表現出一副無辜的模樣,搶先開口:「他自己摔的,可跟弟子沒有半點干係。」
闕清雲斜了她一眼,到底是沒說什麼。
郭禹有口難辯,臉色幾度變幻,偏又在闕清雲轉頭關切問詢他的瞬間,捕捉到玉瀲心臉上一閃而過的譏誚,更是氣得表情扭曲,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只要有玉瀲心在,他總要倒霉。
「你……」
郭禹站穩,剛道出一個字,便被玉瀲心打斷:「弟子也想與師尊一同前往觀山樓。」
闕清雲語氣平淡地回答:「不可生事。」
這樣說,便算應下了玉瀲心的請求。
玉瀲心兩眼彎彎,喜笑顏開:「請師尊放心。」
她模樣生得本就精緻,平日裡又注重妝容打扮,若不刻意板著臉,那眉目舒展的笑顏輕易便能搏得旁人好感。
郭禹也被她這看似無害的笑容晃了神,待反應過來這女人絕艷的容貌下是一副狠辣至極的心腸,頓時為自己方才動搖感到懊喪,可剩下半截話堵在喉嚨里,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他冷哼一聲撇開臉,率先走進前院,眼不見,心不煩。
從玉瀲心身側路過時,忽聽得一線傳音:「郭少莊主可要仔細著腳下,莫再摔了呀。」
這聲音幽幽婉婉,分外詭譎,聽得郭禹後背發毛,下意識低頭看向地面。
一切尋常,沒有突然出現的銀絲布段,也沒有平白擋路的腳踝。
身後傳來一聲奸計得逞的輕笑,郭禹立時怒髮衝冠,明白過來自己又被玉瀲心戲耍了。
他自不能轉身同玉瀲心對峙,便怒而拂袖,疾步走遠。
玉瀲心瞧著他狼狽逃走的背影,開懷的揚起眉角,正要抬步跟上,後腦勺卻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
隨即耳邊響起清清冷冷一聲傳音:
「你若再捉弄人,就回房面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