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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瀲心才不相信,便撇撇嘴:「既然如此,倘使弟子帶師尊尋到瀑布,便請師尊答應弟子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闕清雲問。
玉瀲心勾了勾唇角,空閒的左手抬至頰邊,食指輕佻地點過的唇峰,眼底笑意盈然,堂而皇之放下一隻大魚鉤:「待會兒師尊陪弟子鴛鴦戲水,務必有求必應。」
闕清雲頓了須臾,遂轉身,一腳踏碎做了記號的石子。
「為師以為,想必還可以再找找看。」語氣聽來冷冷清清,卻又有些異樣惶急。
第120章
玉瀲心嘴角翹得更高, 果然不出所料。
當然,為了不惹闕清雲羞惱, 她也沒把話挑明,由著對方帶著自己再在山裡繞了幾個圈圈。
這座黑棋山雖然四野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好在沒有藏著古怪凶物,僅是一個稍顯複雜的迷陣。
約莫半個時辰,她們終於「好運」尋到下山的路,途中又耗費了些時間, 黑霧漸漸變薄, 天光重新透了下來,遠處那扇瀑布也隨著距離縮減變得更清晰,更遼闊。
行至山腳,便又出現了如先前十字路口那般的小道, 道路兩側生長著不知效用的奇形怪狀的花草,生得滿地都是。
玉瀲心特地瞧了眼天上的太陽,見其又向西偏轉些許, 心想這玄宮之中一日,怕是得有上千個時辰。
闕清雲二人沿途行走,直至下一個岔路到來, 她們不再多做選擇, 徑直循著最短的路徑攀上迎面而來的棋山。
師徒兩人修為皆是不俗,玉瀲心又有魂骸傍身,耳聰目明, 絲毫不懼棋山迷障,翻山越嶺,毫髮無傷。
即便玄宮中日頭很長, 她們抵達金色瀑布的時候,也幾近傍晚了。
那瀑布足有百丈寬,尚未走近,便能聽得轟隆隆的水聲,如雷鳴似的,震耳欲聾。
如玉瀲心所料,瀑布下有清潭,更確切說,應該是一汪金色的湖,湖面寬廣,泛著粼粼波光,極目遠眺,可見水天相接的地方,落日夕陽的紅霞倒映在水面上,璀璨如萬頃星光。
瀑布四周靈氣豐厚,呼吸間,帶著濃稠水汽的氣息湧入肺腑,渾身毛孔舒張,四肢百骸皆通泰舒暢,乃是一塊修煉寶地。
二人並肩立於緩坡之上,遙遙看向金色瀑布,許是因為這片天地靈氣極為濃郁,神識擴散之時受到無形的屏障阻礙,只能探及百丈方圓,難以判斷那湖面之下是否兇險。
玉瀲心瞧見遠處金燦燦的霞光,眼底似也映照出閃爍的星子,唇角揚起盈盈淺笑,對身側之人說道:「師尊可願同弟子一塊兒下去看看?」
想起先前玉瀲心孟浪之言,闕清雲平靜的神色下稍微藏著些許不自然,但又不能當面露怯,便道:「為師自然不能讓吾徒獨自探路。」
「還是師尊最疼弟子。」玉瀲心一把摟住闕清雲的胳膊,笑得人畜無害,好像當真溫良純善,毫無心機似的。
闕清雲任她牽著,雖然四下看似無人,但她們暗中並未放鬆警惕,越是看著安全的地方,越容易鬆懈,進而難以抵禦突然降臨的危機。
瀑布的聲音裹著厚重的靈氣,洶湧著砸落於湖面上時,磅礴的水汽向四周擴散,同時也攪起了無形的風暴和彼此交錯的氣浪,形成一道道鋒利的亂流,劈砍於側岸山石之上。
故而這一側陡峭的岩壁上殘留著許多清晰的刮痕,便是以二人修為,也無法完全靠近瀑布,只能在十丈外的位置停步。
「此處靈氣豐厚,或可藉機修煉,療愈師尊體內余創。」玉瀲心提議道。
闕清雲警惕地瞧她一眼,答曰:「為師傷勢已無大礙,無需再為此特地分心。」
玉瀲心聞言卻是眉開眼笑,朝師尊擠了擠眼,調侃地問:「方才師尊是否憂心弟子胡來,欲與師尊行雙修之道。」
被小徒弟當面揭穿心思,闕清雲看似面不改色,實則眼神縹緲,並不落於實處。
以往玉瀲心自覺位卑,每當闕清雲不回應她的期待,便不敢仔細觀察對方的神態,故而錯漏了許多本該覺察的細節。
可如今,她卻發現,師尊哪裡是真的從容,不過是羞惱之至,故作鎮定,欲蓋彌彰。
闕清雲顯露的跡象越多,玉瀲心便越愛逗她,反正光腳不怕穿鞋的,講些如此沒羞沒臊的言語,反倒逼得闕清雲節節敗退,根本不敢同她正面交鋒。
這女人便是歷盡百代輪迴,情緒動盪,時顯偏激,但骨子裡到底還是內斂溫厚的性情。
其師不答,玉瀲心笑靨如花,實在耐不住心頭酥癢,便忽然湊上去,在闕清雲側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一吻輕如蝶翼,不帶半分痴纏情.欲,闕清雲果然驚訝,扭頭與她四目相對。
玉瀲心一身瀲灩紅衣,四下吹過的風掀起她的衣裙。
她眉目含笑,抓緊闕清雲的手,將蔥白的指節扣入玉瀲心柔軟的指縫,掌心貼合,十指相扣。
「師尊竟這般不喜同弟子親近麼?」玉瀲心口中說著委屈的話,眼角卻自然而然彎起來,明眸皓齒,燦若星辰,與此前妖異邪詭之態判若兩人。
這般乾乾淨淨的美人兒,竟叫闕清雲不由得看呆了去。
愣怔許久,直至玉瀲心纖長的五指拂過她的眼睫,她方如夢初醒。
曾幾何時,那天玄山巔之上,玄月心袖舞霓裳,回眸一笑,天地為之失色,日月也黯然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