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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絕念行至階前,壓下劍鞘,單膝跪地,向界主見禮。
界主無名無姓,自玄宮誕生之日起,便成為了三界之主,乃是開闢玄宮的天玄宗祖師爺親自委派,令其掌管三界,維繫玄宮的秩序。
待方絕念行罷一禮,界主袖袍輕掃,一陣清風拂過,似有雙手抬了抬方絕念的胳膊,扶著她起身。
「就是她們!」一聲飽含怨怒的指認頗為突兀,劃破庭上寂靜,晏安先聲奪人,「今日就是這來歷不明的二人進入玄宮之後,妖獸大軍便突然攻城!」
晏安話音落下,其身後長老立即出言附和:「界主,觀其衣著,這二人絕非我玄宮人士,說不定,就是那外邊的妖獸假扮的!」
這兩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玉瀲心卻冷著張臉,如同看戲。
玉瀲心不答,方絕念卻不能忍下這口惡氣,當即寒聲呵斥:「你們休要血口噴人!界主當面,豈容爾等放肆!」
「方統領,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晏安疾言厲色,眼中凶光閃爍,「你身為玄宮宮衛統領,不將這來歷不明的二人抓上雲庭,卻還和她們來往密切,難不成,你早有反心?!」
好大的一頂帽子!
方絕念並不感到憤怒,只覺得荒唐。
「晏家主,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講,你說的這些,都是要講求證據的!」方絕念向前踏了一步,「我方絕念征戰沙場,數度到訪鬼門關,一片赤誠之心天地可鑑,倒是你!」
她冷冷一笑:「晏家主,別以為你的伎倆可以瞞天過海,我有人證,證明數年前三界至寶失竊之事,你有重大嫌疑!」
晏安聞言,面色不改,嘴角掀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方統領,寶物失竊之時我身體抱恙,於晏府休養,當日還有同僚前來探望,此事人盡皆知,你縱是狗急跳牆,想誣賴我,也編個靠譜些的理由!莫叫人笑掉大牙!」
「你!」
方絕念還欲爭辯,一道悶雷般的低喝便在此時響起,將她的話頭打斷:「夠了。」
為出口的話被迫咽下,方絕念雙手攥成拳頭,冷眼瞥向小人得志,笑得奸邪意滿,胸有成竹的晏安,心中忽然升起濃濃的擔憂。
晏安的確是個小人,且是極其無賴的陰邪之輩,僅憑那乞丐一兩句話的指認,的確算不得鐵證,也很難說動界主定他的罪,徹查晏家。
因界主開口,庭上暫時安靜下來,玉瀲心事不關己地抄著手,微揚著頭,同那位界主大人遙遙相望。
神態傲慢,沒有半分尊崇。
兩人氣機交錯,彼此試探,相互對峙足有十息之久。
就在玉瀲心以為大戰一觸即發,暗中蓄力準備動手之時,那黑袍之人突然收了一身氣勢,並揚聲一喝:「擒下晏氏既其身側隨眾!」
喝聲如雷,轟轟鳴響之際,震耳欲聾。
殿上隨即湧來十餘名雲庭禁衛,不由分說便將晏安及身後一眾長老悉數擒下,壓著他們的腦袋令他們跪地叩拜。
雲庭禁衛個個都是合道境修為以上的好手,被兩名禁衛一左一右地按著,晏安絲毫動彈不得。
玉瀲心挑起眉梢,頗為意外。
方才與晏安口舌爭鋒的方絕念更是摸不著頭腦,不明白界主為什麼這麼做。
比她更不解的,當然是晏安和他身旁的眾位主張驅逐外來之人的長老,晏安當庭喝問:「界主大人,此舉為何?!」
黑袍界主聞聲不答,卻緩緩站了起來,步履輕盈地走過寒潭,一步步走到晏安跟前。
頓了半息,他問:「寶物在何處?」
沒有任何求證的舉措,開門見山,語氣篤定,足可見其心中已有定論。
晏安瞳孔驟縮,他身側的長老也紛紛驚愕,不可議地看著界主,又再轉頭望向晏安。
「敢問界主大人,這是什麼意?」晏安被界主幽冷而平靜的眼神盯著,只覺頭皮發麻。
界主仍不應他的話,又道:「本座問你,寶物在何處?」
語氣仍如方才一樣平靜,可任誰都明白,這平靜的表象之下,是壓抑卻冷酷到極致的風暴。
晏安眼角激烈抖動,浩瀚如山的威壓鋪天蓋地地朝他捲來,令他清楚地意識到眼前之人動了真怒,若他不說實話,下一瞬,就會被三界之主一掌拍成肉泥。
他臉皮發緊,卻仍咬著牙,吐出兩個字:「冤枉。」
「是麼?」
這一聲呢喃輕得如同仙宮中的霧,朦朦朧朧,縹緲起伏,卻不落在實處。
晏安心頭警兆突生,胸中急跳如鼓,澎湃無邊的殺意赫然出現,令他避無可避。
此人是真要殺他,沒有絲毫懷疑,也不做半分保留。
體內鮮血霎時沸騰起來,界主一掌將要落至晏安天靈,忽聽得一聲嘶吼,像極了窮途困獸殊死一搏時的吶喊與悲鳴。
他的手掌未拍及最初的目標,迎面一股風牆抵消了他掌風的力道,晏安已翻身而起,掀飛兩個扣押他的禁衛,退到十丈之外。
眾人驚覺變故,下意識循著其逃跑的方向望去,便見得方才匍匐在地的晏安四肢膨脹,撐破身上的衣裳,裸.露的上身竟然長滿黑色的鬃毛。
「獸化!」堂上長老大吃一驚。
晏安避開一掌,立即騰身越走,毫不遲疑地撤退,欲趁眾人尚在震驚中時,搏一搏逃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