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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名弟子不過元嬰初期修為,可神態倨傲,根本不將外來修士看在眼裡,哪怕他們面對的是同屬十大仙宗的聽瀾宗宗主闕清雲,也不過淡淡掃了眼請柬,然後對闕清雲二人道了聲「請」。
看似禮數有加,實則目中無人,其眼神,似乎還飽含深意。
他們背靠的道衍宗,就是他們狗眼看人低的底氣。
玉瀲心兩眼微眯,眼看就要發作,痛打看門狗,卻是闕清雲抬了抬手,阻止她放肆。
闕清雲拱手,神色雖淡,但態度謙恭:「有勞二位仙童。」
這兩位「仙童」年紀起碼已過百歲,比玉瀲心和闕清雲加起來還多一倍,聽出師尊話語中不動聲色的挖苦諷刺,玉瀲心忍不住翹了翹唇角,復故作平靜地將其壓了回去。
「仙童」們果然沒有聽出闕清雲的言外之意,甚至誤以為這二字乃尊稱,遂眉飛色舞,滿面紅光地在前引路,將闕清雲二人帶到山上。
大會將在道衍宗主殿仁德宮舉行,闕清雲二人來時,宮中已聚集了數位仙宗前輩。
能代表各大仙宗出席仙宗同盟聚首大會,這些前輩無一例外,都是江湖中頗有聲望的人物,即便玉瀲心未曾與之謀面,亦能憑藉對方衣著打扮及形貌特徵,大致推斷其身份。
臨到仁德宮,「仙童」們也收起了人前的倨傲之態,變得恭敬順從,他們於宮前止步,告訴玉瀲心二人自行入宮之後,便拱手告退。
這仁德宮外有一塊極寬敞的白玉石台,稱問道台。
台上設了許許多多桌椅,主座有兩個空位,左右手各設五個次席,再往下則有百餘矮几,零星有數位前輩落座於席間。
兩人步入宮中,只一瞬間,數道或隱晦或明目張胆的目光集中到她們身上,闕清雲面不改色,至始至終神色從容。
玉瀲心亦目不斜視,緊隨闕清雲身後,行至問道台上。
聽瀾宗雖也屬十大仙宗,卻位在仙宗之末,故而闕清雲的座位排在左手邊第五位,對面便是丹陽殿的長老漁陽道人,同屬左側席的第四位,則是雲羅宗的宗主木寅仙尊。
在他們看見闕清雲二人的同時,闕清雲亦抬起視線,三人氣機在空中交錯,似起噼啪雷鳴之聲。
那漁陽道人嘴角一勾,眼中掠過譏諷之色,嘴上卻說:「闕宗主奪得聽瀾宗宗主之位時日尚短,我丹陽殿還未來得及遣人拜賀,真是慚愧!」
用詞刁鑽,明褒暗貶,唯恐旁人聽不出他話語中的針鋒相對。
闕清雲平心靜氣,毫無所謂地回答:「丹陽殿近來死的人多,還是不拜本座為好,省得將那污穢之氣也帶到聽瀾宗來。」
相比丹陽殿陰陽怪氣,闕清雲這一句可謂鋒利至極,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綻開滿地血腥。
漁陽道人當即變了臉色,可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青一陣白一陣後,卻未當堂發作,而是壓下滿心怒氣,冷哼道:「闕清雲,你別得意,你這宗主之位怎麼來的,大傢伙心知肚明,既如此不知收斂,今日便有你的好果子吃!」
這話說得極有深意,顯然是知曉此次聚首大會部分內情。
玉瀲心視線鎖定於此人身上,觀察對方顯露情緒的神態,暗中計較如何報復,才能儘量不惹人眼。
闕清雲依然不為所動,語氣平淡而敷衍:「晚輩如何,不勞前輩費心。」
漁陽道人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口憋悶之至,遂轉過臉去,不再與闕清雲作口舌之爭。
眼不見,心不煩。
而雲羅宗的木寅仙尊則斜斜瞥了闕清雲二人一眼,冷眼旁觀漁陽道人與之爭鬥,待爭吵結束,他也挪開視線,未發一言。
闕清雲遂落座席間,玉瀲心沒有座位,便立在闕清雲身後,充當陪侍。
另外幾大仙宗的代表人物亦陸陸續續來到仁德宮,百餘人聚集的問道台上,始終安靜無聲,落針可聞。
道衍宗的前輩尚未現身,主座和次座首位都暫時空著。
十大仙宗聚首,問道台上氣氛相當古怪。
前輩們大多面無表情地安靜等待,但仍有一小部分與會高手資歷尚淺,亦或耳聞了些許內情,難以穩坐泰山,驚慌失措和猶豫彷徨皆從他們不經意的眼神中泄露出來。
他們暗中偷偷觀察著次席位,亦或說,是觀察著闕清雲,其中有嘲諷的,有輕蔑的,也有畏懼的,謙恭的,不一而足。
不多時,天上亮起數道金燦燦的流光,三位仙風道骨的尊者憑空出現,其中一位身著黑色錦袍,耷拉著眼瞼的白眉老者,身上的衣袍以金線繡著一個醒目的「道」字。
此人乃道衍宗第十三代宗主,人喚道引仙尊。
同時,他也是仙宗同盟第十三任盟主。
在他身側,立著另外一位看上去普通尋常,身上也無氣機波動的白袍儒士,此人卻是盛名在外,連玉瀲心也聽過數回的王國大祭司,渾天道人。
而代表道衍宗,將落座於主位右側首席的道衍宗長老,則是與闕清雲有過一面之緣的赤文仙尊。
這三人現身,本就寂靜的問道台越發肅穆,各仙宗代表不約而同起身,朝道引仙尊三人見禮,待其擺手道過一聲「免禮」,眾人才又紛紛落座。
玉瀲心隨同闕清雲假意拱手,低眉俯首的同時,嘴角也無趣地向下撇了撇,為這些所謂高人道貌岸然之姿感到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