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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東冥樂執公筷夾了一枚梅花糕,掌心朝上半托半護地送到她嘴邊,她才回過神來,面色複雜地與東冥樂對視。
後者朝她擠了擠眼,又努了努嘴,示意她快張口。
玉瀲心抿緊唇,猶豫再三,卻到底沒有拒絕,就著東冥樂遞來的花糕輕輕咬下一塊,剩下部分置於碗碟,並小聲道了句「多謝」。
東冥樂眉眼彎彎,樂在其中,又斟滿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玉瀲心。
玉瀲心連飲三杯清酒,視線又一次不經意落在闕清雲挺拔的背影上,然而對方除了最開始那斜斜一瞥,便再未回頭。
「瀲心妹妹,緣何鬱鬱寡歡?」
東冥樂湊近,許是多飲了幾杯,呼吸間夾著淡淡酒香,其面色也隱泛紅光,一雙水盈盈的眼眸多情又無情,似能一眼瞧到別人心底去。
那人借酒裝瘋,貼得極近,酒意盈然的鼻息吹拂於玉瀲心心口。
若隨意換個人在此,都難保不會為其眉目間顯而易見的情意心動,偏生玉瀲心是個鐵石心腸的,瞧不見,亦不理會,額心微蹙,竟還試圖後退。
東冥樂洞察她的小動作,不由暗暗惱火,突然探出雙手捧起她的臉頰,語氣嗔怪:「我真有那麼壞,需讓瀲心妹妹避我若蛇蠍?」
玉瀲心嘆了口氣,試圖撥開東冥樂的手:「樂姐姐,你喝醉了。」
東冥樂今日態度卻莫名強硬,她身子前傾,整個人幾乎落進玉瀲心懷裡。
後者雙手撐住她的肩,不允她靠近,語氣再嚴厲了些:「樂姐姐!」
她在警告東冥樂適可而止。
東冥樂微揚著頭,眸光水潤,自上而下與她四目相對,似哀婉似惆悵,辨不清的複雜情緒在她眸心醞釀。
眼神間平白多了股針鋒相對的意味,誰也不肯輕易妥協。
便在這時,不知何處傳來一聲響,像極了杯盞與木桌磕碰時發出的細微脆鳴。
玉瀲心正待回頭,樓梯口倏地上來一行人,徑直朝著玉瀲心二人走來。
那些身著銀甲的官兵現身便引發騷動,但他們對周圍驚恐紛亂的尖叫聲充耳不聞,待在東冥樂桌旁停下,語氣恭敬地稟報:「少族長,族長請您回宗室議事。」
東冥樂聞聲,懶懶掃了此人一眼。
此時樓閣之中,數十雙眼睛都落在她們身上。
她終於無可奈何,不得不鬆開玉瀲心,不情不願地坐直了身子,應他:「我酒還未喝到盡興。」
銀甲禁衛:「無妨,少族長儘管玩樂,族長等得起。」
玉瀲心再瞧向闕清雲,那人坐得端正,雙手捧著茶碗,似對周圍一切漠不關心。
整個琴樓,未因突然闖入的禁衛受到影響的,除了看台上撫琴的年輕姑娘,便是坐在台下,處變不驚的闕清雲。
玉瀲心嘆了口氣,心中僅剩的那點僥倖也被風吹散了。
適逢東冥樂問她:「瀲心妹妹,你是繼續聽曲,還是隨我一道回東冥?」
玉瀲心垂眸,自闕清雲身上收回目光:「去東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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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瀲心既已開口,東冥樂驚喜之餘沒再於琴樓之中逗留,遂挽著玉瀲心的胳膊,與之相攜而去。
琴樓上的賓客品茶的品茶,聽曲的聽曲,先前那小小騷亂,很快平復下來。
窗邊的白衣之人放下碎裂的茶盞,掌心溢出猩紅的血,與茶湯相混,滴染她的衣擺。
頓了須臾,她隨手朝桌上散了把銀錢,而後拎起桌旁的佩劍。
一眨眼,去無影蹤。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了
第206章
玉瀲心雖然口頭上說跟東冥樂去東冥, 事實上剛離開琴樓,便尋了個由頭獨自離開。
東冥樂沒繼續糾纏,目送她遠去後, 便跟隨侍從回到東冥氏。
接下來幾日尚算風平浪靜, 玉瀲心哪兒也沒去,每日都會到茶舍坐一坐,那掌柜的認識她, 見闕清雲帶她來過,便好生伺候著。
但整整半個月, 她一次也沒有見到闕清雲。
沒過多久, 坊間又傳出新的消息:
東冥氏族長放權,正式確立了東冥樂繼承人的身份。
東冥樂得了尚方寶劍,便開始開始著手整頓神主派, 之前埋在東冥氏族內的暗線紛紛啟動。
短短數日, 東冥氏內部雞飛狗跳。
神主派一系倒的倒,塌的塌,其中不少都被東冥樂掌握了確切的有損於東冥氏的證據,從族長手中獲取稽查令,關鍵人物紛紛落馬, 死傷無數。
這些人到死都不知道東冥樂身後眾多高手都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東冥樂銷聲匿跡養傷的那三年,他們自以為營造的優勢,轉瞬間就如泡影,碎了一地。
茶館裡人來人往, 玉瀲心頭上戴著斗笠,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半耷拉著眼皮,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沒一會兒就將東冥氏內風起雲湧的局勢聽了個大概。
論手段與城府,東冥氏內,無人能出其右。
東冥氏內亂已然平息,這便是玉瀲心最後一次來茶舍飲茶。
今日之後,她便要啟程向西而行,去道衍宗尋那位無相神蹤界的靈嗣,問一問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闕清雲又是如何死而復生的。
她放下茶盞,忽聽得茶舍廳內響起竊竊私語之聲。
遂有所覺,轉眼去看,便見闕清雲一身白衣,款款自廳外行來,與掌柜照面,自然而然朝樓梯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