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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冥樂略略揚首,神情陡然凝重,竟迫於壓力捧著玉琴起身,激盪的琴音攪動風雲,雲霧翻滾之間,雷鳴之聲若隱若現。
上古妖獸有引動雷劫的神威,東冥氏繼承了血脈之力,後世子孫煉化屍傀,其能力表現雖然有所不同,但大都與雷、火二字相關。
雙方都不打算拖延,一出手便是全力。
玉瀲心感應到空中激烈交錯的氣機,不由得起身,兩眼灼灼望向蒼穹,視線一眨不眨地緊跟那道白衣之人,雙手暗納氣勁,握住神劍劍柄,隨時準備拔劍相助。
東冥樂的術法率先施展完成,雷鳴划過天穹,紫金怒雷當空落下,劈向白衣獵獵的闕清雲。
闕清雲手中劍刃一轉,周身氣勢勃發,絲毫不為這驚雷動容,眼看雷光即將迎面而來,她的身影倏然掠過百丈,仿佛一步撕裂空間,轉瞬間便至東冥樂跟前。
後者顯然也未預料如此態勢,闕清雲突然破開兩人之間亂流封鎖的空間,將距離瞬間縮短,她手中長劍遞出,將要斬過東冥樂的咽喉。
九天之上的怒雷鎖定了闕清雲的身影,隨著對方移動,雷光也緊隨其後。
東冥樂霎時心驚肉跳,闕清雲當下這一劍,不過虛晃一招,其真正目的卻是以及之矛,攻己之盾。
雷光速度極快,須臾已至近前,東冥樂反應迅速,欲要抽身,身體卻突然僵住,動彈不得。
玉琴琴音戛然而止,東冥樂兩眼微睜,瞳孔放大,卻見闕清雲召過糾纏於龍角之上的骨鞭,反手鎖住她的去路。
以其鮮血點燃的符火落在她的琴弦的上,將琴絲灼斷,噔噔幾聲脆鳴,紫金雷光將二人籠罩。
轉瞬間,天地間一片煞白,雷光照耀千里,將晦暗的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晝,連涌動的雷雲都被其推開,露出雲後一碧如洗的晴空。
玉瀲心雖站得遠,這雷光落下之時,也遭了無妄之災,噼啪電流涌遍全身,哪怕她已運氣靈氣抵擋,仍被灼得五內俱焚,四肢僵麻數息方能動彈。
艱難驅散雷電帶來的痛麻之感,玉瀲心稍微恢復行動,立馬騰身躍起,不顧虛空中一片鋒利如刀的亂流,徑直橫衝而過。
濃烈的煙塵遮蔽了視野,口鼻間充斥著極為濃郁的焦臭。
她先隱約瞧見了一對龍角,便循著氣息過去,但那被雷火燒得焦黑的龍屍上,未見闕清雲與東冥樂的影蹤。
玉瀲心心驚肉跳,當即凝神四顧,仔細尋找,忽而從零碎嘈雜的風聲中聽見細微動靜,又前行數丈,終于于深淵崖邊尋見了闕清雲。
東冥樂仰面躺在地上,闕清雲執劍立於其人身側,劍尖抵著東冥樂的咽喉。
仰躺之人肩上破開一個碗口大小的血洞,鮮血汩汩流淌,不僅浸紅了她的衣裳,她身下的泥土也是一片血紅。
畫面靜止不動,誰也沒有開口,東冥樂閉著眼,只胸口略略起伏。
闕清雲一身白裳已被鮮血染成斑駁的血衣,她臉上看似平靜,雲淡風輕,但執劍的手卻不由自主微微顫抖。
這兩人,皆是強弩之末。
似乎聽見不遠處行來的腳步聲,東冥樂緩緩睜眼,她雖然傷重,但狀態看起來卻要比闕清雲更好一些,但她任由劍刃貼著自己喉頭,沒有半分掙扎。
因闕清雲握劍不穩,劍尖在她耳側切開一道細微的血口,她也無動於衷。
玉瀲心快步上前,正待出聲,卻驚覺地面震動,與此同時,隱有怒雷之聲從深淵下方傳出,天空中又有陰雲匯聚,氣壓沖頂,深淵兩側的岩石開始蹦碎,向內坍塌。
「你又做了什麼手腳?」闕清雲壓下心口悶痛,沉聲問道。
東冥樂眉頭稍蹙,眼中驚疑之色不似作假,愣了半息才無奈回答:「秘寶異動,非樂之故,闕宗主若欲了解因由,不若下去看看。」
「東冥樂,你竟是如此言而無信之人!」玉瀲心臉色難看,東冥樂落敗,便該按契交還定虛,先前觀其態度坦蕩,還以為她當真下得了決心。
雖未全信此人言語,但也不料她竟這般出爾反爾,狡詐之至。
東冥樂斜眸瞧她,唇角微掀,無可奈何地笑笑:「瀲心妹妹要這般斷定,樂自無話可說。」
見闕清雲又是一身的傷,玉瀲心眼中涌動著濃烈的殺意,咬牙切齒,東冥樂話音未落,她便抽出神劍,欲斬下對方頭顱。
可這一劍未能落下,反被闕清雲所阻。
闕清雲揚臂攔住了她,眼神淡漠地掃了東冥樂一眼,搖頭道:「她應當沒有說謊,這異動確與之無關。」
玉瀲心聞言蹙眉,可闕清雲說不是,應該確非東冥樂之所為。
「那現在該怎麼辦?」既非東冥樂搞鬼,便是未知的變故,她們距離找回定虛又多了一層阻礙。
「得下去看看。」闕清雲亦覺無奈,稍稍緩了口氣,將長劍收回。
她未對東冥樂下殺手,任由對方自生自滅。
東冥樂也再度閉上雙眼,兩耳不聞窗外事,潛心納氣,以期儘快恢復體力。
收劍歸鞘之後,便對玉瀲心道:「走吧,事已至此,也只有下去探一探了。」
「可師尊的傷勢……」玉瀲心抿唇。
後半句話尚未出口,便聽得闕清雲颯然一笑:「瀲心如今怎這般躊躇?彼時是誰教訓為師說要生死與共,怎麼,現在竟想獨下深淵涉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