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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安安四處看了看,抬手撫上窗欞,又去碰了碰疊整齊的床褥,「大姑娘搬過來後,深居淺出的,身邊也沒什麼貴重的東西,她留在身側的約莫都是喜歡的,若不……都隨著下葬吧。」
容離就站在董安安面前,董安安卻看不見她。
她垂著眼看向婢女放回竹箱的筆,一眼就認出,那是畫祟。
畫祟跟著她下葬,在她魂靈將離之際,化出烏黑鬼氣將她的魂留住了。
容離魂靈撕裂,疼得厲害,後知後覺這畫祟哪是想留它,分明是想吃她的魂。
華夙那時回不得真身,這畫祟無靈,見身側有魂便想吞。
容離疼得厲害,忽聽見耳邊有水聲,再一聽,這水聲就跟在她腦仁里傳出來的。
她靈相里那洞溟潭的潭眼翻湧不止,硬是……將畫祟鎮住了。
容離的魂未來得及飄走,又被畫祟拽著留下,成了假死之狀,一個沒忍住,在棺材裡側著頭將一口血噴在了畫祟上。
契結,她懵懵懂懂抬手,將這筆攥了個正著,潭眼靈氣一涌而出,無形之中驅使了這杆筆。
原來畫祟不止能畫偽成真,還能……倒轉乾坤,又許是因為能倒轉乾坤,它才有畫偽成真之用。
容離恍然大悟。
只是她再睜眼時,將死後離魂之事忘了,當真是被潭水泡了腦仁,腦子不好使了。
重生之後,她和畫祟所結的契沒了,誤打誤撞又結了一次,把華夙給招了來。
難怪……
她活回來後,鬼使神差地翻出了畫祟,做了前世未做之事,原來還有這等淵源。
夢一醒,容離渾身汗涔涔的,一個翻身,忙不迭抱住了身側躺著的鬼,傾過身嗅著她身上的香味。
華夙一頭霧水,「你又想激我!」
作者有話要說:=3=
第133章
容離這回終於睡舒坦了,一聲未應便睡了過去。
翌日從客棧離開,她還是昏昏沉沉的,總覺得未睡足,提不起勁,捏著華夙的袖口,嗅著她身上的蘭花香才稍稍舒服了些。
馬車是在客棧後邊畫的,恰好周遭無人,否則這空地上平白出現一輛馬車,也不知得把人嚇成什麼樣。
容離往馬車上一坐,疑惑問:「往哪兒去,今日不是要去見那三千鬼兵?」
華夙輕轉手腕,施出鬼氣附著在馬車上,淡聲道:「去把你那幾個丫頭帶回來。」
容離一怔,微微點了一下頭,也不知那三個丫頭現在如何,留下的錢應當是夠用上一段時日的,總不會餓著,見了鬼兵便該進蒼冥城了,是該先去尋三個丫頭。
可此地離邊隅甚遠,就算這馬車非同尋常,也得耗上個一兩日才能到。
華夙見她困得一雙眼要睜不睜的,坐直了身後,便把人往自己膝上按。
容離索性伏在她膝上,「昨兒不是和孤岑說好了,你怎半分不急?」
「我急什麼。」華夙心覺好笑,將膝上人散開的發攏了攏。
出了城,待到城郊無人地,附在馬車上的鬼氣如雲霧般漫散開,把車輿門窗俱籠住了。
容離眼一睜,連車輪子轉動的聲音都聽不見,好似馬車未再動了。
可鞭聲分明在響,馬也嘶叫了一聲,馬車總不會還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容離坐起身撩開了垂簾,只見外邊烏黑一片,鬼氣將馬車裹得嚴嚴實實的,什麼也看不清,也不知身在何處了。
馬應當是在跑的,只是不曾履在平地,故而也聽不見車輪的碌碌響聲。
想了一陣,容離恍然覺得,這馬車應當是懸在了半空,懸起來了,底下沒有沙石泥地,又如何蹭得出聲音來。
她放開垂簾坐了回去,一想到這馬車懸在半空,手心不由得冒汗,五指一攥,「難怪你不急。」
華夙淡淡一哂,「你躺著就是,你心不念它懸在半空,自然就不會怕了,不是困了麼,挨著我閉一會眼。」
容離靠了過去,努了努嘴,「我還料你當真不急。」
華夙正襟危坐,「我故作不急你都嚇成這樣,若我一著急起來,你不得兩眼淚汪汪?」
容離瞪她,「我是水缸做的?」
華夙唇角一翹,輕哂,「可不是麼,腦仁里裝了潭眼,水滿則溢,從眼眶裡溢出來也不足為奇。」
容離恨不得把這鬼的嘴給堵起來,抬手輕輕推了她的肩,「合著潭眼還在我腦仁里汩汩流呢,還能從我眼眶裡出來了,你怎不說從我嘴裡淌出來。」
「那不雅觀。」華夙戲謔道,「你還能從哪兒流……」
她話音一頓,自個兒別開了眼。
容離起初還不知這鬼為什麼止了聲,隨即紅了個大臉,咬牙切齒道:「這回可不能怪我激你,明明是你激我。」
華夙伸手去捂她的耳朵,她那雙耳泛著紅,冰冷的手往上一捂,頓時降了點兒溫。
容離還納悶,這鬼捂她耳朵做什麼,隨後隱約聽見了咚一聲響,險些震得她心都蹦出來了。
馬車落了地,車輪子和馬跌至地面,馬嘶叫了一聲,似不覺疼痛,又奔了起來。
捂在她耳上的手一松,那馬蹄聲和車輪沙沙滾動的聲音清晰落至耳畔。
容離伸手去撩帘子,只見外邊樹林森森,道路平坦筆直,前邊隱約能瞧見一些屋舍。
到了?
路上有官兵在施粥,流民不如先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