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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長亭面上神情有些僵,「廟會人多,齊兒幼時我曾帶他去看過一回花燈,險些被擠丟了。」
齊兒是這容府四公子,年幼時便成日不喜待在家中,常與府外的紈絝廝混,後來去了篷州。
容離慢聲道:「齊兒和旭兒皆有爹爹帶去看過花燈,唯獨我,竟是頭一回見識廟會。」
容長亭執起筷子,「便是有了前車之鑑,爹才不敢帶,若將你弄丟了,爹得悔上一輩子。」
姒昭微微眯起眼,輕笑了一聲,「離兒雖身子不好,可到底長大了些,走丟了總該知道自家門是往哪兒開的。」
容離也拿起玉箸,聲音細弱,「家門怎能忘,雖說只出過幾次門,到底還是記得的。」
五夫人董安安未說話,只衝容離柔和一笑,那溫潤嫻靜的模樣倒是惹人憐愛,在下人口中,也只這一位夫人最像……
最像早已離世的大夫人。
姒昭捏著袖口,小心翼翼往容長亭碗裡夾了菜,卻是對容離說了話,「離兒此番出門,就只帶回了一隻貓兒?」
容離頷首,眉頭輕蹙著,唇剛張開了點兒又抿起,欲言又止。
容長亭見狀皺眉,問道:「若是有什麼東西未買到,便差下人帶回來。」
容離默不作聲地咬了一下筷子頭。
華夙坐著未動,一雙眼直往容離身上盯,她看得一清二楚,這病懨懨的丫頭一進這門便開始裝模作樣,硬是裝出一副遭人擠兌的可憐模樣。
「你想要什麼,讓丫頭們買上便是,容家有什麼是要不起的。」容長亭不悅。
小芙左右看了看,心裡急得很,現下三夫人不在,也不知這話能不能說。
容離慢聲道:「不是什麼稀罕玩意,下月若還想要,離兒便差人去買。」
姒昭的笑意更深了,刻意道:「為何要等到下月,莫不是哪個膽子大的剋扣了咱們大姑娘的月錢。」
容離眼睫一顫,一聲也未吭,似是默認了。
「剋扣?」容長亭的面色頓時一變,猛一拍桌,朝姒昭和董安安看去,厲色道:「我不過是不在府中,不是死了。」
就連桌上盛滿了菜的碟碗也隨之一震,五夫人手中的玉箸叮一聲落在了地上,碎開了。
「老爺莫氣,我就是隨口一提,離兒也未同我說過此事,一會將管帳的叫來問問便清楚了。」姒昭朝容離看了一眼,「離兒你說是麼。」
容長亭黑著臉:「我人在篷州,你們的魂莫不是也跟著去了?也不知將離兒照看好!」
容離放下筷子,站起身道:「我有些乏,想回蘭院歇著了。」
容長亭按了按眉心,看她白著一張臉,站得搖搖欲墜的,確實是一副疲乏的模樣,只好道:「一會爹讓下人熬點兒粥,給你送過去。」
小芙連忙把被抱走的貓接了回去,緊跟在自家姑娘身後。
尾隨其後的,除了她,還有一鬼。
出了聞香軒,容離面上疲乏一掃而光,唇色倒還蒼白,只是一雙眼彎彎的,就連眼梢的小痣也生動了幾分。
華夙從黑袍下探出手來,細白的五指抵向她後肩,借了些力給她。
容離緩緩吁了一口氣,「方才沒看見三娘,也不知……三娘吃上了麼。」
「姑娘你怎還擔心那三夫人。」小芙氣憤道,「三夫人和那管帳的走得近,定是她從中作梗。」
容離柔柔一笑,搖頭道:「莫要胡猜亂想。」
華夙抵在她後肩的手緩緩往上攀,虛撘在她瘦弱的肩頭上,「你倒是機靈。」
容離眨了眨眼,好似不知所謂。
「一會我再去探探那寺廟,你就在屋中,捂好竹筆,切莫走動。」華夙淡聲道。
容離腳步一頓,從小芙懷中把小黑貓挖了過來,暗暗朝華夙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可用此貓軀殼。
華夙目不斜視,「不。」
作者有話要說:
=3=
第21章
華夙看也不想多看,這麼柔弱的玩意,被人掐一下便會一命嗚呼,她最是不屑。
容離摟著貓,摸著它的後背輕撫了幾下,這貓一看見那大鬼便渾身哆嗦,哪還敢掙扎。
小芙仍是氣不過,小聲道:「方才三夫人未上桌,定是被老爺禁足了,若是讓老爺知曉三夫人和管帳的私下勾結,指不定得氣成什麼樣。」
「小芙,慎言。」容離輕嘆了一聲。
小芙氣哼哼的,低頭摳著自己的指甲縫,「姑娘何必對她如此心軟,先前她將姑娘欺負成了什麼樣,幸好老爺回來了,否則、否則我……」
「否則你要如何?」容離好笑地看她。
小芙垂著眼咬牙切齒:「我做鬼都不會放過她!」
容離抿了一下唇,好言相勸,「莫說這種晦氣話,你若是做鬼,我還怕你把我嚇著。」
小芙只好閉緊了嘴,不再多言。
華夙的手仍輕撘在容離肩頭,不看她懷裡的貓,別開眼說:「我不在時,夜裡將門窗合攏,即便聽見有人叩門,也莫要輕易打開,若是害怕,便讓那剝皮鬼守門。」
容離步履稍頓,欲言又止,可小芙還跟在邊上,她不便問話。
華夙又道:「夜裡起來,聽見有人喊你名姓,勿要回頭,如若被人拍了肩,命火便會熄去。」
她慢聲說著話,語調平平,遠處寒風嗚咽,聽見叫人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