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頁
容離斂了目光,「就怕他當真與敷余勾結。」
「你與他可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周青霖問。
容離先是搖頭,其後又點頭,「他自幼便是在家中坐不住的性子,常常玩府外跑,年過十四後更是時常徹夜不歸,雖說是太過放浪了些,但我心裡覺得,他總歸是做不出那些事的。」
周青霖頷首,「既然你這麼說,我便也信他,但就怕有人從中作梗,令他承了這莫須有的罪名。此事賭不得,這幾日你輕易不要現身,若被巡廷司帶去審問,怕是免不了皮肉之苦。」
華夙忽道:「倒是頭一回聽你說起你這四弟。」
容離眼睫抖如羽扇,「可我哪裡等得了那麼久,多等一日,便要多憂心一日,且我怎麼也不該連累周大人和單家。」
「說的什麼話,再過幾日,總該能找到容齊,若他確實與敷余無甚干係,那你便不必躲了,若是……有牽連,那我再想個法子將你送出皇城。」周青霖站著腰直背挺。
容離點了點頭,「那便聽大人的。」
周青霖神色緩和了些許,「你早些歇息,我還有些事務需處理,便先走了。」
容離未出門,看著周青霖合上門便走了。她坐在桌邊,才覺得手心裡冒出了薄薄一層汗。
華夙走了過來,按著她的肩道:「一群凡人罷了,再怎麼阻攔,也只能擋擋這陽間路。」
容離鬆了一口氣,神色懨懨,「也不知得等上幾日才能找著容齊。」
「你憂心他?」華夙問。
容離搖頭,早知容齊會死,又怎會過多擔憂。她心底雖有些失落,可若是容齊死了,屍體被埋了起來,一直尋不到蹤跡,容家鏢局與敷余勾結的事,豈不就無聲默認了。
夜一深,容離朝牆邊站著的剝皮鬼招了招手,她一邊把畫祟拿了出來。
剝皮鬼頂著一張明艷的小姑娘的臉,死氣沉沉地走近,語調平平地說:「大人有何吩咐。」
容離看它一陣便覺得瘮得慌,總覺得把這小姑娘的臉給畫得太白了。
華夙走近,想看看她會在信里寫些什麼。
容離握著畫祟,半晌沒有落筆,細長的眉緊緊皺著,思量了許久才猶豫著抬起了手。
畫祟一動,墨色勾邊,陡然畫出了個紙張的模樣來。
華夙靜看不語,不想插手此事,任容離想怎麼折騰便怎麼折騰。
容離在信上寫了要離開皇城一事,還令小芙、空青和白柳三個丫頭就留在皇城裡,若是單家不收留,便將首飾拿去都當了,妝匣中還有不少銀兩,湊一湊應當能購置一處屋宅,這點錢雖買不少什麼寬敞的屋子,但三個丫頭擠一擠大抵還是夠的。
她在信中雖未明著提及要去篷州一事,卻寫了要去尋四弟容齊,好還容家一個青白。
「看著當真是令人聲淚俱下。」華夙驀地出聲。
容離執著畫祟的手一頓,睨她一眼,又接著寫了寥寥數串的字。
其中還令空青將此事轉告單棟和林鵲,省得姥爺和姥姥找不到她,誤以為她被官兵捉走了,平白無故冤枉了周青霖。
待要說之話俱在紙上,容離才收了筆。
半空中懸著的墨漬頓時乾涸,一張紙飄搖著落下。
容離抬手去接,將這滿滿當當全是字的紙捏了個正著。她垂目看了一陣,交到了剝皮鬼手裡,輕聲道:「去將這信交給空青。」
剝皮鬼小心翼翼接住,頷首穿牆而出。
華夙看她懨懨地收了畫祟,問道:「當真不帶那三個丫頭?捨得麼。」
容離翹著嘴角,「帶了才捨不得,若是害得她們交代在那兒了,我怕是追悔莫及。她們跟著我從祁安過來,本就不容易,我怎還能拿她們犯險。」
「你待這三個丫頭,倒是不錯。」華夙眼一抬,鴉羽般稠密的眼睫落下一小片陰翳,顯得眸光沉沉。
容離輕聲說:「到底是跟了我許久的丫頭。」
華夙思索起她在信中所寫,「你倒是心急,是片刻也待不住了?」
容離眨眼,「怎麼,你還不想走麼?若是你想遲些走,我……自然是聽你的。」
華夙一嗤,「這凡間還不曾有我留戀之物,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
容離喔了一聲,垂頭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單府里,空青正在屋子裡怔怔坐著,忽聽見窗嘎吱作響的聲音,這風不知怎的就烈起來了。她心一緊,忙不迭走去推開了窗,這窗縫才剛打開,一頁紙被風挾了過來,落在她面前。
空青抬手捏住,一眼便認出紙上是自家姑娘的字,她匆匆探頭往外看了一眼,院子裡卻是空無一人。
不是人,那便是……鬼送來的。
小芙和白柳見她手上拿著東西,不約而同走近,這一看,兩人俱僵住了。
白柳怵怵道:「誰送來的?」
空青故作平靜:「風吹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3=
第87章
空青嘴上說是風吹來的,實則心裡清楚得很,分明是鬼送來的,哪的風能有這麼厲害,還能把信箋從周府吹到單家。
白柳更怕了,瞪直了眼問:「你怎還會打趣人了?」
空青平日裡話都不多說幾句,更別提開玩笑,她做什麼事俱是不苟言笑,壓根不像這年紀小姑娘該有的模樣。
小芙把頭探出窗外看了一眼,狐疑問:「當真不是什麼人送過來的麼,怎你一開窗,風就把信送來了,這風還會和你打商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