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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濺出來的是墨,可她隱約聞見了一股味,在覺瓦坡上,那氣味濃郁沖鼻,很腥。
是血。
容離攤開掌心,微微眯起眼,借著昏暗的燭光,看清了裡邊裹著的一段墨芯。
那墨芯上好似蒙著水,燭光落在上邊時,竟波光粼粼的。
「取一段出來。」華夙道。
容離忙問:「取多少?」
「隨你。」華夙聲音聽著有些虛,不像方才對蘿瑕時那麼冷硬。
容離連忙用簪子刮出了一點,把斷開的畫祟給接上了。她緊握著斷成兩截的筆,懷疑這玩意根本復原不得,又不是活物,怎還能長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3=
第107章
畫祟明明只這麼細細一截,裡邊卻淌出了不少的墨。
容離的掌心全被染黑,像剛從染缸里拿出來。她抬手嗅了一下,聞起來果真像極了血,腥得很,可用簪子刮出來的那一段墨芯卻透著一股清淡的香。
芯是墨香,淌出的墨卻是血腥味。
容離心覺古怪,緊緊握著斷成兩截的畫祟,不敢鬆手,唯恐這一鬆開,這筆便長不回去了。
好好一靈器,可別毀在她的手上。
華夙不為所動地坐著,她側著身,臉隱在陰影里,一句話也不說。
畫祟還在滴墨,沿著桌邊滴落,還濺在了容離的腳邊。
容離回頭,總覺得這鬼沉默得有點過分了,「要多久才能長回去?」
華夙好一陣沒有回答,即便是頭一回見面的時候,她也未曾這麼安靜,好像嗓子眼被堵住了,連一個字音也哼不出來。
外邊傳來犬吠,窗上映著樹枝的影子,像極鬼爪。
容離心猛地一跳,伸手去拉華夙的袖子,華夙竟往後仰了一下,似在避開。
「你怎麼不說話,明明是你讓我把它砍斷的,現下卻不聲不響地心疼起來了?」
華夙嗓音低低柔柔,好似在按捺著什麼,「心疼什麼,心疼這筆?」
容離抿起唇。
華夙冷著臉:「莫慌,一會兒就好。」很是虛弱,有氣無力的。
容離忙道:「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哪兒傷著了?」
華夙又不說話,坐著一動不動。
鼻邊的腥味太濃,有那麼一晃神,容離覺得這氣味不是從畫祟里滲出來的。她緩緩把身子傾了過去,鼻翼翕動,往華夙的身上嗅。
華夙又仰身避開,卻還是沒從凳子上起來。
容離都已快貼到她身上了,她依舊不起身,好似跟這凳子黏在了一塊。
華夙本不想說話,可看這狐狸的架勢像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壓著聲道:「你靠這麼近作甚。」
容離皺著眉頭,「適才我輕薄了你的鬢髮,你都不曾問我為什麼離那麼近,現下卻問起來了。」
華夙的聲音又啞又虛,「你把簪子給我。」
容離鬆開她的袖子,把簪子遞了過去,「畫祟到底是怎麼回事,竟淌出了這麼多的墨,這味兒還衝得很,你可有聞到這氣味?」
華夙輕輕一嗤,格外勉強,「我鼻子又未壞。」
「這味聞著像血。」容離心跳如雷。
華夙頷首:「確實像。」
銀簪上沾著點兒墨芯,是從畫祟里刮出來的,那芯黝黑,好似一點泥星子。
華夙把墨芯刮在掌心,抬手將銀簪插回髮辮。
容離一動不動地看她,這鬼必有事瞞她。
只見華夙把掌心墨芯抹開,還抬手聞了一下。
容離近乎屏息,撲鼻的血腥味熏得她難受,那硌在掌心的斷痕很是分明,也不知畫祟幾時才能長回去。
華夙細細聞了一陣,隨即揮出一縷鬼氣,鬼氣從窗縫鑽了出去。她平靜道:「很快便能找到澆靈墨。」
容離是信她的,當即點頭,可心尖疑慮未散,又朝面前的鬼湊近。
夜裡,容離看得不太清楚,且華夙的衣裳又是黑的,只隱約覺得這鬼腰側好似被打濕了大片,看著不大幹爽,色也更深一些。
她覺得華夙有事瞞她,這一回問也未問,直截把手貼上了華夙腰側。
很輕,不敢使勁。
華夙鳳眸一眯,緊咬的牙關鬆開,擠出幾個低啞的字音,「收手。」
容離心驚肉跳,掌心下濕潤一片。她壯著膽抬起手聞了一下,是血。
華夙的腰不知何時傷著了,側腰濡濕一片,好似流了不少血。
可會是什麼時候傷著的呢?
在鬼市里好端端的,蘿瑕來時也未見異常,直至……
直至她用銀簪斬斷了畫祟。
華夙與畫祟之間定是有什麼牽連的,且也與鬼王印脫不開關係。
容離額角一跳,隱約覺得自己窺探到了什麼。
先前華夙言語中透露,她的真身就在此處,近在咫尺,指不定還觸手可及,可這一路上,她們身邊除了畫祟還能有什麼。
畫祟被她用銀簪攔腰砍斷,恰好華夙腰上又滲出血來,一切昭然若揭。
容離眼一眨,握著畫祟的手猛地一顫,若她早料到如此,定不會將那銀簪接過來。心好似跟著被砍成了數瓣,她渾身拔涼。
華夙面無表情道:「早時受的傷,不小心扯著了。」
容離五指顫著,手上沾血的濕意猶如帶刺,往掌心裡扎。
她只得裝作不知,握著畫祟的手緊到不能更緊,「你受了傷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腰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