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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離這一路上沒吃什麼,餓得有些暈,站在沙子上時,忍不住要往水裡倒。
那浪衝到腳邊,將她的鞋邊打濕,她退了一步,這一退,便倚到了華夙身上。
華夙忙不迭往她眉心裡送了一縷鬼氣,「餓了?等會兒,且先用鬼氣頂頂。」
容離被扶到邊上乾燥的石頭上坐著,這鬼氣一灌,總覺得胃裡還是空空的,卻不是那麼難受了。
華夙自個兒往海里走,明明浪打上了她的裙,淹過了她的足踝,走動時,那衣料就跟不沾水般,還是輕輕盈盈的。
華夙四處張望,眸光一定,一勾手指頭,一條魚從水裡蹦了出來,被鬼氣緊緊裹著。
那魚猛甩著尾巴,卻掙脫不得。
華夙卻不親自碰那魚,滿臉的嫌厭,只用鬼氣在地上支起了個木架,又彈指施了火,在馭著簪子將這魚開腸破肚後,才把它架在火上烤。
容離走了過去,還是頭一回知道魚還能這樣烤,這些年好吃好喝,也不算太委屈,壓根未一個人在外設法過活。
華夙擦乾淨了簪子,湊近嗅了一下,嗅見沒有魚腥味,這才把簪子插回了頭髮里,一邊用鬼氣令這架在火上的魚轉起來,氣定神閒地看著,「等一會就能吃了,我平日裡無需吃凡人的東西,忘了給你備上一些。」
「你怎還會烤魚。」容離頗覺意外。
這鬼一個從地底陰間來的,還未當鬼時,也只是一株竹子,也不知從何學來的。
華夙勉為其難開口:「我會的可多得去了,我這千年是白過的麼。」
容離眨眨眼,蹲在她身側撐著下頜看,隱約聞到了一股香。
華夙抱著胳膊看,全靠那縷鬼氣轉著魚,不然以她這副模樣,那魚一定得焦。
她看了一陣,輕嗤了一聲,「聽說洞溟潭的魚肉最甜,許是受冷木滋養的緣故,肉里還帶著一股冷木香,肉質緊實,也不知是真是假。」
容離瞪直眼,「妖……也是能吃的麼。」
華夙眉一挑,「怎不能吃了,不過是條魚,雖說我不愛吃這等玩意,但你可以嘗嘗,可惜了,走時未拎上一條,那滋味應當不錯。」
容離欲言又止,那魚妖可是能化成人形的,吃魚就跟吃人一樣,光想想就覺得不對勁。
魚烤好後,華夙把木枝拿了起來,左右看了看給容離遞了過去,「嘗嘗。」
這魚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和容離一張臉差不多寬,飽是能吃飽的。
容離拿著發燙的粗木枝,一時不知要如何下嘴,看了又看才小心翼翼啃上魚腹,連牙都被燙著了。她瞪直了眼,張著嘴半晌沒合上,眼淚都要出來了。
華夙忍不住笑了一聲,淡漠的臉上一雙鳳眼微微彎著。
容離小聲:「燙。」
華夙吹出一口鬼氣,將魚給吹涼了幾分,「明知熱還要上嘴。」
容離抿了一下唇,這才又往上啃,嫩的,魚肉還很甜。
華夙在邊上看她小心翼翼地吃,還一邊吐刺,半晌問:「夠吃麼,還要不要。」
容離搖頭,扯松香囊束口,把垂珠放了出來,把魚尾掰給了它。
垂珠好一段時日未露頭,出來時豎起的耳朵猛地一塌,好似被嚇著,謹慎地聽著邊上的動靜。浪打過來一下,它那耳朵便要動上一動。
但浪聲再嚇人,也沒有身側這隻鬼那麼可怕。
垂珠慢騰騰倚到容離身側,探頭去打量華夙,它好一段時日未見到這鬼了,又陌生了幾分。
華夙看它鬼鬼祟祟的,忍不住道:「這魚還是我烤的,你這般看我?」
也不知垂珠是不是聽懂了,過了一陣才小心翼翼走出來,低頭去嗅石頭上烤熟的魚尾。嗅了幾下,它試探般啃了上去,一邊撕扯一邊吃,喉嚨里還咕嚕響。
吃得甚是急迫,八輩子沒吃過肉一樣。
容離看愣了,摸了摸它的脊背,小聲道:「香囊里放了好多魚乾,莫非你都吃完了?」
再一看,垂珠肚子鼓鼓的,分明是在香囊里就吃飽了。
香囊里是有靈力的,還能滋養活物,它一身皮毛油光發亮的,眼也比先前亮了不少,骨架子約莫還大了一圈。
容離吃得差不多,把餘下的一塊魚腹肉也予它。
垂珠還真不客氣,叼到邊上就吃了起來,吃完便舔爪,慢騰騰伸了個懶腰。
華夙頗為嫌棄,「以後莫再讓我進這貓的身了,瞧瞧這都吃成什麼樣了。」
「你本也不樂意進它的身。」容離擦淨了手,把垂珠抱起來看,垂珠小聲叫喚,乖乖躺在她懷中。
華夙又是一嘁,伸手把貓拎了過去,垂珠在她懷裡也一動不動,卻是怕的。
用來烤魚的木材早就燒盡了,餘下一堆灰燼。
遠處有小孩兒跑著嬉戲,一個個赤著腳,壓根不怕冷,踩得水花四處亂濺。
小孩兒轉身時,冷不丁瞧見了獨自坐在遠處的容離,那身鵝黃的裙乾乾淨淨的,襟口和衣袂上狐毛白得晃眼,風一吹,將她發里的朱絛翻了出來,徒增一抹艷色。
容離也不動,就光坐著,一隻貓從半空躍了下來。
那幾個小孩看呆了,漁村里何時有過這麼好看的人,在看到那隻貓時,眼俱瞪得更大。
「那貓方才怎浮在半空呀。」
垂珠從華夙懷裡躍了下來,忙往容離身後藏,謹慎打量遠處那幾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