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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青站得還算穩,只是手有點顫,「可它們為何要追著姑娘不放,是要找什麼東西麼?」
容離睜著眼說瞎話,「那是因我這體質千年難得一遇,若是尋常人,如我這般早就在棺材裡躺成白骨了,偏偏我還能苟活,這軀殼好比一個上好的爐鼎,吸我身上一口陽氣便可抵上十年的修為,等我將死,還能奪我軀殼,混入凡人之中。」
「你這又是從哪兒學來的。」華夙眉一抬,「倒是把這幾個姑娘都唬住了。」
果不其然,三個丫頭眸光木訥,儼然被嚇著。
小芙心跳如雷,隱約覺得這些話有些熟悉,可她壓根想不到來處,只光記得怕了。
「那、那姑娘豈不是相當危險。」空青皺眉。
容離頷首:「原本不想帶上你們,就是怕將你們牽扯進來,我尚不能自保,又如何保你們平安。」先前的話俱是胡扯,這句卻是真心的。
小芙眼都紅了,「姑娘怎不早些跟我們說。」
容離好笑地看她,也不知這丫頭又有了什麼奇思妙想,「怎麼,我早些說你們就有法子了?」
小芙抽噎了起來,「咱們去找厲害的法師,這世上法師那麼多,總能找到個有法子應付的。」
容離搖頭:「你想得倒是輕鬆,若是厲害的法師有那麼好找,我早就找著了。」
白柳皺著眉頭,「那姑娘為何還要去篷州,篷州戰亂,孤魂野鬼定然不少,姑娘去了那兒,豈不是……」她話音一頓,不敢再繼續說。
華夙在邊上饒有興味地道:「你這婢女不發抖的時候也算機靈。」
容離輕聲道:「我不怕,四弟的屍首,我定是要帶回來的。」
三個丫頭俱是一愣,四公子是姒昭夫人所出,姒昭待姑娘不好,按理來說,姑娘怎麼也不該待這四公子那麼好。
容離朝華夙悄悄斜了一眼,好似意有所指,「陷我於不義的是姒昭,又不是四弟,我恨他做什麼。」
華夙心底一哂,這丫頭拐著彎兒想叫她時刻記得,莫要把對旁人的怨氣撒在她身上。
自打從祁安出來後,便未遇到過什麼耍心眼的人,她倒是忘了,這丫頭根本就是只狐狸。
聽罷,空青垂著眼道:「姑娘所言極是。」
容離神色懨懨,「待到了橡州,你們便留在那兒,莫要跟著我去篷州,等我找著四弟,便會回頭找你們。」
小芙一驚,「可咱們怎能讓姑娘一人犯險?」
容離眼一抬,杏眼彎彎,眼底滿是狡黠。她細聲弱氣道:「我並非獨自一人。」
這話一出,三個丫頭俱已瞭然。
華夙哼了一聲,「你是人,我是鬼,是以你仍是獨自一人。」
容離眼一眨,不動聲色。
空青心底雖慌,卻還是分外靠譜,當即去找了店家,給了些銅板令其做上一桌飯菜,再備好木桶熱好水,一齊送到屋裡。
三個丫頭想著在橡州就要同自家姑娘分開了,故而現下一步也不想離,恨不得把自己變作什么小玩意兒,掛在容離的腰帶上。
容離坐著捧杯,淺淺抿了一口,眼悄悄往華夙那兒斜。
華夙不滿,「今夜這三個丫頭莫不是還想擠著你睡?」
容離沒吭聲,她若是開口,便像極了自言自語,到底不太妥當。
小芙在邊上嘟囔著說:「那戲班子可真怪,昨夜見他們連夜出城,還以為要趕路,不想今兒說起住店的時候又一點也不含糊,好似在路上耽擱也無甚所謂,這哪裡是趕路的樣子。」
容離細想也覺得不太應當,哪有人趕路是這樣趕的。
小芙又道:「他們昨日被官兵叫走的時候,還很是驚慌,好似怕被發現什麼,姑娘你說他們不會是犯了什麼事吧。」
容離搖頭,她是覺得這戲班子裡的人有些怪,但未懷疑到犯事上。
「能犯什麼事,若是殺/人放火,早該被官府捉走了。」
小芙惴惴不安,悶聲道:「說的也是。」
空青是個有眼力見的,見小芙和白柳干坐不動,趕忙道:「姑娘這一路累著了,你們若不到隔壁屋去歇歇,讓姑娘睡上一陣。」
小芙努嘴,「我想在這陪姑娘一陣。」
「這麼黏人,也不見化成糨糊。」華夙冷著聲。
白柳看容離確實是一臉疲色,想了想將小芙的胳膊拉了拉,「姑娘眠淺,人多了怕是睡不著。」
小芙很不情願地走了,待到了隔壁屋,才陡然大悟,先前姑娘說那什麼陽氣和爐鼎之類的事,怎那麼像她先前偶爾得來的話本。
那話本還是買糖糕時店家贈的,她認字不多,便拿回去讓姑娘給她念了一段,講的是什麼人鬼情未了,那凡人被騙了心,心甘情願被女鬼吸乾了陽氣,當真可憐……
白柳見她站著不動,問道:「傻站著作甚?」
小芙有些恍惚,「原來話本里講的都是真的。」
三個丫頭裡只余空青還在屋中,空青也不知那位大鬼身在何處,把凳子搬到角落裡坐著,好巧不巧和剝皮鬼坐到了一處。
剝皮鬼側頭看了她一眼,面色冷淡似水,好似不知喜怒,甚至還往旁挪了一步,給她騰了個地。
空青坐好了,雖聽自家姑娘道那位不在,可心底清楚這定是為打消她們心底驚怵才說的。她對著遠處一拱手,「大人若有事和姑娘商談,儘管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