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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離魂不守舍,懵懵懂懂地頷首,唇緊緊抿著,有些不安。
這心結里一如凡塵,黃昏一到,天就要黑了。
三個丫頭依舊沒有醒,空青伏在桌上,也不知她睡得累不累,而小芙和白柳則是躺在床上,仍是後腦勺對著後腦勺,即便是睡著了,也還是互相不待見。
容離雙目泛酸,掩著唇打了個哈欠,分明是困了。
華夙走到門邊,「到隔壁去睡,否則你還想躺在兩個丫頭中間不成,真把自己當紙片兒了?」
容離搖頭,她眠淺,若是躺不舒服,怕是一夜都睡不熟。
華夙又道:「不必擔心,不過是個心結,丹璇不會害了她們的命。」
容離這才點點頭,打開門走到隔壁屋去。
隔壁屋的門一開,她才發覺這兩間房裡的陳設竟是一模一樣的,就連細頸瓷瓶里的花枝也長得別無二致。
若非旁邊那屋裡的花枝被切斷了一截,否則她定會覺得自己是撞上鬼打牆了。
合上門,她走到榻邊掀起了錦被,把這床褥里里外外摸了一遍,確保未藏有什麼古怪的東西,才脫了鞋襪躺了上去。
門外,小二不知何時來的,輕聲說:「姑娘,水燒好了,可需沐浴?」
容離驀地坐起身,在路上顛簸了這麼久,多少不大舒服,她朝躍上桌的貓看了一眼,見華夙未阻攔,這才應聲:「那勞煩把浴桶抬進來。」
小二和一個看不見臉的男子把木桶抬了進來,那男子放下架在肩上的腳凳,轉身和小二一塊兒出去了。
容離把頭髮扎高,隔著屏風脫了衣裳,踩著腳凳坐到了木桶里。
水上熱氣騰騰,連眸光也被薰染得晦暗迷離。
貓背對著屏風一動不動地坐著,在聽見水聲時,雙耳不自覺地動上一動。
容離洗著臉,忽地聽見窗被撞響,猛地一個轉身,雙手撘在了桶沿上,把肩往水下沉。
坐在桌上的貓驀地躍到了窗邊,此時窗恰被撞開,一隻白骨鴞探頭而入。
那鳥瞪著一雙殷紅的眼,站在窗上,雙翅老老實實收在背上,歪頭時的模樣看起來有點呆。
黑貓和鳥面面相覷,互相看了好一陣。
容離慢騰騰坐起身,朝窗邊望了一眼,只見那白骨鴞轉了一下頭,朝她望了過來。
華夙冷冷開口:「你膽敢嚇她。」
作者有話要說:=3=
第63章
白骨鴞叫了一聲,聲音粗糲難聽,好似嗓子被毒啞了。
容離詫異看著,認得這是從蒼冥城出來的鳥,和華夙上次畫的那隻極像。她匆匆從浴桶里出來,站在屏風後往身上裹上衣裳,這才走去把窗支開了一些,好讓這鳥能進來。
白骨鴞飛進了屋裡,兩爪抓在了屏風上,雙翅合攏著,一雙眼紅通通的,陰森可怖。
容離緊緊捏著衣襟,合上窗朝華夙看去一眼,輕聲問道:「這是你認識的鳥?」
此話一出,華夙低低的在她耳畔笑了一下,與平日裡那冷淡又不屑的模樣不同,笑得甚是輕快,應當是被逗樂了。
容離哪知這鬼在笑什麼,回頭暗暗打量其那乖乖立在屏風上的白骨鴞,又和那雙通紅的眼對視了個正著,她一愣,驀地移開了目光。
這白骨鴞若是皮肉長得完好些,羽毛再茂密一些,定能好看許多,現下這模樣還是太寒磣了些,像是半死不活的,偏偏它還能活蹦亂跳。
黑貓躍下窗台,碧眼冷冷抬著,一步步朝屏風走近。
屏風上的白骨鴞又叫了一聲,兩隻腳原本分得很開,見那貓走近,驀地併攏了雙足,像極了罰站。
華夙哂了一聲,「算你識相,未用真身進來。」
容離聽明白了,合著這白骨鴞也像華夙一樣,占了別物的軀殼,並非原本就是這副模樣。
那長得委實寒磣的鳥歪著頭啞啞叫著。
容離赤著的腳有點冷,趾頭微微蜷起,可惜她聽不懂這白骨鴞在說什麼,半晌品不出個語意來。
立在屏風上的白骨鴞又叫了幾聲,著實短促。
華夙仰頭看它,淡聲道:「下來,還想讓我費勁看你?」
白骨鴞這才不情不願地從屏風上飛了下來,規規矩矩地站在這小黑貓身前,身上濃濃黑煙騰起,似要凝成人形,那黑霧渾濁濃郁,隨即陰風四起,卷得屋裡的東西叮叮噹噹作響,桌上擱著的杯子還被颳得移開了幾寸。
眼看著這人形就要凝出來了,華夙驀地出聲:「別出來。」
那流轉的黑霧驀地一頓,未再繼續凝聚。
蹲在地上的黑貓驀地張嘴,輕吐了一口氣,硬生生把這繚繞的黑霧給吹散了。
散得稀碎的黑霧滾滾沉降,灌回了白骨鴞的軀殼裡。
華夙不甚樂意地開口:「萬不可強行衝破這心結,好好讓結主安心入輪迴。」
容離垂著眼,眼睫微微一顫,也不知華夙怎忽然就好心起來了,特地拐她進了這心結,還要她解去丹璇執念,為的是什麼……
是因她麼。
白骨鴞歪著頭詫異地叫了兩聲,占了半張臉的眼直勾勾瞪著,一臉的難以置信。
華夙分外嫌厭地呵了一聲,「說人話。」
那白骨鴞立即出聲:「從未見過主上這般良善,開眼了。」聲音溫溫吞吞的,是個男子。
容離心下一樂,這話怎麼也不像是在誇人,合著華夙的下屬與其一脈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