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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夙抬手去抹她的嘴角,冷著臉一副不自在的模樣,「你說說我喜歡聽什麼。」
「我這輩子就賴你了,你可不能不要我。」容離話剛說完,冷不丁被揉了一下嘴角。
華夙收回手,「你不氣我,我便要你。」
容離眼一彎,懨懨的臉上只一雙眼是瑩瑩透亮的,明明這鬼先前也氣,卻沒說不管她,當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過了一陣,底下又簌簌響起,又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了。
容離耳力甚好,一下就聽見了,連忙坐直里身,循著那聲音慢慢側耳。
忽然啪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攀到了車輿上。
可帘子垂著,不掀開壓根看不見外邊是什麼東西在做作祟。
容離看這鬼無動於衷,抬手想去掀帘子,手剛抬起,腕骨便被抓住了。
遮著窗的竹簾陡然破開一個口,一個東西從外邊鑽了進來,快如閃電。
容離避無可避,瞳仁驀地一縮,只見那穿過竹簾的當真是一藤蔓。
這藤和蘿瑕的分外不同,蘿瑕是樹,會開紫花,而這藤蔓幽綠如蘚,連片葉子也不見。
那綠藤近乎要抵至容離眼前,容離被按著頭往旁一避。
華夙護著她的頭,抬手擒住了鑽進車輿的綠藤,那綠藤猛一扭身,想掙脫她的手。
不料,華夙的手攥得緊,饒是它怎麼扭動,都未能掙開。
容離屏息不動,不敢給華夙添亂。
華夙用勁將這一截藤條給掰斷了,被掰斷的藤蔓落在地上,跟魚一樣翻騰著,綠色的汁液從斷口處流了出來,在她們腳邊積了一灘。
餘下一截鬼藤退回窗外,往土裡一鑽又沒了影。
墨畫的馬夫什麼也不知,仍在策馬前行。
容離縮著了一下腿,省得那斷了的藤條蹦到她的腳邊。
華夙彎腰去撿,五指一揉,硬生生將其揉作了齏粉,綠色的汁液沾了她滿手。
鬼藤的汁從她指縫間淌下,細白的手指忽然緋紅一片,像是被灼傷了。
容離急忙把她的手拉了過來,「這鬼藤汁莫非有毒?」
華夙神色平靜,「無妨。」
容離一時間忘了這鬼能用淨物術將手弄乾淨,連忙捏去帕子給她擦拭指縫和掌心,自個兒也管顧不上會不會沾著。
這力道輕得跟羽毛拂過,華夙好整以暇地看她,見那帕子上白一塊綠一塊的,險些就要蹭上容離的手,這才出聲:「別擦了。」
容離一頓,「不擦怎麼行。」
華夙又氣又心覺好笑:「我給自己擦了,還得給你擦,多事。」
容離瞪著眼看這鬼使上淨物術擦了手,還將木板上的藤汁也抹去了,目光所及乾乾淨淨的,好似那綠藤從未來過。
「那東西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你有法子將它擒住麼?」她皺眉問。
華夙淡聲:「一路走就是,它跟就讓它跟,它在土裡時比那敲竹鬼還厲害,我尚且能抓住潛進泥里的敲竹鬼,但想抓這鬼藤卻不是什麼容易事。」
容離只好道:「那豈不得等它自己來?」
華夙頷首。
這綠藤是真的神出鬼沒的,時不時便來鑽一下窗,可一受阻又鑽了回去。
官道還挺長,這一路在官道上走,那鬼藤翻了七八遍的土,每回來時都變本加厲,好似越挫越勇。
容離直覺不對,「這東西屢次碰壁,且還逃得飛快,絕不是為了取我們性命來的。」
華夙眉頭緊擰,側著耳仔細聽著泥下的動靜。
容離壓著聲道:「它怕是為了試探你的修為來的,不然為何要藏拙,每試探一回,下回來時便多使上幾分鬼力,這其中定然有詐!」
華夙冷冷嗤了一聲,抬手去摸她蒼白的臉,「你說你怎麼這麼聰明。」
容離眼一彎:「聰明點不好麼。」
華夙嗔著道:「慧極必傷,日後你在我面前可以裝傻。」
容離聽呆了,心裡嘟囔,說得好像裝出一副傻樣,她就不是真的聰明了一樣。
她小聲道:「定是慎渡讓它來試探你的修為,澆靈墨身殞,想必已經到閻羅殿,若閻羅殿和蒼冥城的關係不一般,那慎渡想必已經得知你拿了墨血的事。」
華夙目光沉沉,「他早晚會知道的。」
容離想了一陣,將斟酌出的結果全盤托出,「慎渡試探你的修為,若還能一敵,想來必會出手,若是試探出你修為在他之上,他興許要逃。」
華夙冷哂,「他必須逃,他知我必不會放過他。」
容離其實有些怕這鬼心軟,畢竟慎渡是她從陳良店帶回去,不光給他一口飯吃,還教他修行,本以為這養大的鬼不會走幽冥尊的老路,不想……
惡鬼就是惡鬼,打骨子裡就是歪的,又怎能盼他有良知。
綠藤這回未鑽窗,而是沿著車輿的門,掀開了帘子一寸寸往裡爬。
鑽進後,細弱的藤蔓似暴起的青筋,陡然粗上了一圈不止。
容離看得頭暈目眩,忙去抓華夙的手。
華夙捏在畫祟上的手指一動,那杆墨黑的筆飛快在她指間轉了一圈。
數十滕尖爬了進來,跟毒舌一樣,其尖陡然岔開了一個口,乍一看好像大張著嘴的毒蛇。
果真,其來勢也如猛蛇出洞,猛地咬上前去。
馬車又顛簸了一陣,硬生生被纏住了車轅,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