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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杵地聲響,緊接著,半空中轟隆一聲,好似閃電劃破天際。
可天上黑黢黢一片,哪來的什麼閃電,響起的也根本不是雷鳴。
旋出鬼氣被震得四分五裂,陡然朝華夙飛迸而回。
容離生怕這鬼被自己的鬼氣所傷,猛地屏息。
只見華夙嘴角一揚,揶揄道:「多年不見,你只有這點本事了?」
遠處,一位杵著長棍的老者現了形,身邊還跟著數隻魚妖,她們見過的那一隻並未在列。
那老者身著長袍,銀須奇長,面頰兩側幾近透明的魚鰭在風中緩緩擺動著。
他面色沉沉,朝馬車睨了過去。
華夙冷聲道:「你們洞溟潭出了事,不尋你們的洞衡君,來攔我們的馬車做什麼。」
老者將手中長棍杵向泥地,「你現下不比當年,莫要多管閒事,否則慎渡若是找過來,你怕是連苟活的機會都沒有。」
華夙索性將身上黑袍脫下,慢騰騰的,細長的五指翻花一般,捏著黑袍一角,將其凌空一拋。
那黑袍下的黑裳上銀線縱橫,匯成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好似一張巨網。
在扯開黑袍的那一瞬,她身上威壓好似再不受遮攔,越發駭人,比之轟頂巨雷更加陰寒可怖。
那老者面上驚異藏無可藏,「你……」
華夙冷聲道:「當年的帳還未算,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了。」
邊上,下了馬車的班主和另一男子正蹲在地上搬馬腿,可那八條馬腿紋絲不動地扎在泥地里,連半寸都挪不開。
馬車上,簪花姑娘問:「大哥,那馬能動了麼?」
「不能。」班主在風雨中哆嗦著道。
容離從車輿里探出身,冷不丁被華夙揮出的鬼氣給震了回去。
她愣了一下,被鬼氣撞得頭有些發懵。
老者抬起杵著的拐杖,朝馬車指去,「這一趟,無意與你爭鬥,只為帶走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3=
第90章
這青皮老魚想帶走誰,已是不言而喻。
容離在車輿里聽得清楚,心底……委實不想和那洞衡君有牽連,可她隱約覺得,這牽連應當還不小。
邊上搬動馬腿的兩個男人在風雨中哆嗦著,使盡全力也未能把杵在原地的馬推開。身上的斗笠和蓑衣沒能將雨遮得玩去哪,片刻,身上衣服已全是濕淋淋的,更別提穿在腳上的鞋了,不光濕了水,鞋底還沾了一大圈的泥。
那班主奮力推拉,一看身側的男人好似未用什麼勁,皺眉道:「你使些勁啊!」
男人舉止有些僵,「在用力了。」
馬甩頭狂嘶,嗓子都快要叫啞了,也沒能從中出來。
班主好似在憂心什麼,又往馬車那側望去一眼。
發上簪花的姑娘探出頭,好似有些犯怵,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心驚膽戰問:「大哥,你說咱們……會不會是撞鬼了?」
「撞鬼」二字一出,小芙、白柳和空青對視了一眼,俱是心跳如雷。
容離緊皺著眉頭,暗暗往外望,唯盼華夙別將她丟給那些魚。
老者面上雖皺紋遍布,可身子應當還是硬朗,站得筆挺,直勾勾朝華夙看去,沉聲道:「不管你答不答應,這凡人我都是要帶走的。」
華夙狐疑地「哦」了一聲,側著頭涼涼地睨著他,「你也知她是凡人,與你洞溟潭有何關係。」
「這便不關你事了,還盼你多考慮考慮自個,別一個不好連自己都保不得。」老者聲音陰冷,嗓音壓得低低,似在威脅。
華夙嘴角一翹,笑得分外刻薄,漫不經心道:「如何不關我事,你是覺得以我現在的修為,奈何不了你了,還是說你要將慎渡引來?」
她一頓,意味深長道:「那你還不如把洞衡君找來,讓我和她斗個兩敗俱傷,你便好一石二鳥,坐享漁翁之利了,正好你既想亡她,又看不慣我。」
老者神色沉沉,緊抿的唇一張:「那同株鈴是你放在他身上的?」
「還未叫你賠我。」華夙道。
老者冷聲:「看來你偷聽到不少。」
「無意冒犯,是你說得太多了些。」華夙淡聲。
那青皮老魚皺眉不語。
華夙下頜微抬,眼斜了過去,「聽聞洞溟潭乾涸,潭眼被洞衡君拿走了,你好似想要潭眼,卻又不想洞衡君回去,這洞衡君……莫不是被你們逼走的?」
容離抬手捂頭,不知怎的,顱骨疼得厲害,似被人猛敲了一下。
站在老者身側的幾個魚妖面色驟變,可未得命令,不好擅自出手。
華夙雙手往身後一負,站得悠然自得,髮辮連丁點雨水也未沾,仍是乾乾爽爽地微微擺動著。她不緊不慢道:「你砸碎了我的銀鈴,不但不賠,還想從我手上要人。」
「你當真不怕慎渡了?」老者咬牙切齒。
華夙嘁了一聲,「我為何要怕他,他連壘骨座都坐不上去,我何須同這廢物計較。」
老者瞪直了眼,眼眸緩緩一轉,目光驚異地看起她衣裳上繡著的銀線來,「你……」
「不過,如果你能給個我想聽的說法,我倒能把她給你。」華夙語氣淡淡。
老者緊皺眉頭,斟酌著她的話。
容離坐在馬車上,心躍至嗓子眼,慢騰騰搖了一下頭,只盼這鬼說的是真心話。
老者仍在遲疑,「你變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