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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訝異回頭,只一瞬又皺眉,看著蒙芫道:「你腹中……」
「這是咱們容府的福氣。」蒙芫連忙道。
容離心下一笑,嘴上道:「先前那些個道士還說我再無五弟了,真是睜眼說瞎話,五弟這不是來了麼。」
蒙芫卻不敢看她,似是心事重重的,連容長亭的雙目都不敢直視。
「好。」容長亭長吁了一口氣,又道了聲「好」。
他左右看了一眼,見幾個下人動也未動,皺眉道:「還不快些替姑娘將東西搬過去?」
幾個小廝快手快腳地收拾起屋中的東西,就為了將這大姑娘迎回蘭院。
容離站著嫌累,半個身近乎倚到了小芙身上,小芙年紀小,個子且還長得矮,被這麼一倚,得渾身使勁才站得穩。
屋外有人叩門,一小廝輕聲問:「老爺,大姑娘那、那口……」
「我那口棺材,也搬過去吧,這兒成天俱是陰陰涼涼的,也未能搬出來曬晾幾日。」容離話音輕飄飄的,身上穿得薄,肩微微縮了一下。
小芙連忙將屏風上掛著的狐裘扯了下來,給自家姑娘披到了身上,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起蒙芫的目光。
蒙芫就跟吃了蒼蠅一樣,面色青黑。
容離抬手慢條斯理地系好了狐裘的細繩,下頜埋進了柔軟的狐毛里,她歪頭朝蒙芫看去,只見蒙芫的面色確實青黑一片,卻不單單是因受了氣,而是因……
沾染了鬼氣。
蒙芫印堂發黑,似有黑煙繚繞,襯得她整張臉俱如土灰,而已成亡魂的二夫人正掐著她的脖頸,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只是下一刻,掐蒙芫脖頸的二夫人忽地瞪直了雙目,被一股氣力掀了出去。二夫人原握在蒙芫脖頸上的手別無形之力掰得折向身後,周身咯吱作響。
明明只是一個鬼魂,那咯吱聲卻像是肉身骨頭被掰斷了般。
二夫人嘶聲嚷叫,被這股力掀得撞向了屋瓦。
屋瓦響了一聲,旁人瞧不見這鬼婦,只當是野貓在上邊躍過。
容離眸光微暗,眼裡露出少許不解,暗暗將蒙芫打量了一陣。
「府上還有些事未處理,爹先行一步。」容長亭道。
容離頷首,「小芙,去將衣裳收拾了,咱們回蘭院。」
小芙應了聲,慢騰騰鬆開了自家姑娘的手,去將衣裳整整齊齊放進了竹箱裡。
容長亭一走,蒙芫和姒昭自然跟著,就連身後那一眾下人也跟著走了,竹院裡又冷冷清清一片。
二夫人撞上了屋瓦,渾身不僅痛如碎骨,還如受火燒,嘶聲喊叫起來。細細一看,她身上當真燒了起來,火光幽藍,並非陽間之物。
容離仰頭,故作鎮定地斂了眸光。
二夫人跌了下來,手腳俱似被抽了骨,漆黑的頭髮鋪了遍地。她半晌才道出話,「她身上竟有辟邪之物,你……尋個法子看看她身上帶了什麼,我倒是不信了。」
容離默不作聲,小芙還在屋裡,她不便開口。
二夫人伏在地上,周身濕涔涔的,卻不是出了汗,而是在流血,那血水偌大一片,張牙舞爪的蜿蜒了出去。
她緊咬著牙關,似在用牙縫出氣,「若遇到些小鬼小怪,帶來讓我吞了,好能增進修為,只要不是鬼王,便無甚好怕的。」
「好。」容離輕輕應了一聲,心道陽間稱帝也就罷了,陰間怎也有這等講究?
鬼王該是什麼模樣,青面獠牙還是三首六臂?
作者有話要說:
=3=
第4章
容離慢騰騰轉了眼眸,看向蒙芫離開的方向。她身子一歪,摸著臉自說自話:「看來三娘打得還不夠響亮,竟未叫爹瞧出這臉上的古怪。」
「姑娘!」小芙跺起腳。
「看來下回還得指著臉,問爹能不能瞧出個究竟。」容離微微搖頭,嘴角一提,笑得涼颼颼的。
小芙心下一驚,心道自家姑娘當真變了個樣,「可既然老爺回來了,姑娘為何不將這事告訴老爺?」
「他還要走,再過段時日便會去篷州,待他回了篷州,你說三娘如何待我?」容離說。
「篷州的分局現下不是四少爺在管麼,老爺為何還要回去?」小芙不解。
容離搖頭不說,這些事她已走過一遭,如何會不知道。
蘭院那窄小的屋子被收拾了出來,屋子暖烘烘的,想來是地龍燃起來了。
尋常人家哪挖得起地龍,這祁安地帶也就容府算得上富甲一方。容家行的是鏢局的行當,分局遍布四地,將幾處的生意都給操縱住了。
容離進了屋,原先沒在意,在往窗外看去時,才發覺蘭院的樹上懸著個人影,隱約可見是個女子。她心知不會有人平白無故地吊在樹上,而今她看見的,必定是鬼。
小芙跟在邊上,正要把裝滿衣裳的竹箱放下,問道:「姑娘,怎麼停了?」
「瞧見了個東西。」容離抬手捏緊了領口,蒼白的臉埋在狐毛里。
小芙循著她的眸光望去,卻什麼也未見著,疑惑問:「姑娘瞧見了什麼呀?」
容離微微抿著唇,只見那吊死鬼驀地轉頭,脖頸被一根細繩勒著。
那繩似乎要將這鬼物的脖子給勒斷,顯然已深深嵌進了皮肉里去。
鮮紅的血沿著這鬼物的脖頸汩汩流下,將她身上那破舊的衣裳給染紅了,血一滴滴自她鞋尖滴落,將泥地染得一片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