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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夙冷呵了一聲,「不是什麼鬼都會像養嬰那麼莽撞,有些個腦子齊全的,會在暗處先打探一陣,進這貓軀殼也好,倒省了不少事。」
容離心下一哂,可不就是嘴硬。
她還未抬頭,便見眼前有一綹發垂了下來,一仰頭便看見穿了一身牡丹繡花綢裙的剝皮鬼正附在車輿頂上,這鬼此番眉目精緻,雙眼卻甚是無神,乍一看也不知是不是在盯她。
當初被哄騙著收了這麼一隻鬼,她現下卻覺得,不能好了……
駕車的小芙雖謹慎地盯著路上指路的木牌,卻閒不住嘴,「姑娘,去到了都城,萬一單家不讓咱們進門可怎麼辦?聽聞大夫人在世時,那一家人可從未來過信,也壓根不曾上門拜訪,這般冷漠無情,哪、哪像是會讓咱們進門的。」
「去看看便知,總不好再回祁安了。」容離道。
小芙皺起眉,一聽到祁安便想起那夜容府發生的事,心便好似跌至谷底,撈不上來了,悶聲道:「大夫人也是可憐,嫁到了容府,便不受娘家待見了。」
容離未應聲,這其中有許多事是這些丫頭不知道的,哪單單是不受待見能解釋清的,可她已不想說了。
小芙長嘆,「若是單家不讓咱們進門,咱們便住客棧去,可惜走時未多帶銀兩,帳房裡還有那麼多白銀,若是都帶上,許是還能在都城買下一處住所了。」
容離笑了一下,慢聲道:「那些金銀玉石,害了多少人,我哪裡能要。」
小芙一怔,不再說話。
伏在軟墊上的貓掀起眼皮,目光冰冷,「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車碌碌行了數個時辰,三個丫頭輪著駕馬,容離坐在車上,腰背疼得很,就連腿也好似快要打不直了。
這一路卻算得上是安然無事,在出了祁安後,繚繞的鬼氣頓時稀薄了許多,路上陰氣也不是那麼重了。
容離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腦仁混沌一片,身子格外不爽,面色白如縞素,靠在軟墊上連身都坐不正,身子燙了起來,約莫是病了。
她嗓子發乾,手無甚氣力地拿著水囊,喝了幾口蜜水也不見好,忽然盼起這荒郊野嶺的能有個客棧。
她眼皮子變得很重,近乎要睜不開,車輿外白柳忽地驚呼了一聲。
白柳驚訝道:「有個客棧!」
容離睜開眼,撩開帘子往外望,只見路邊果真立著間客棧,門口錦旆飄飄,其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個「酒」字。
伏在軟墊上休憩了許久的貓驀地睜開眼,碧眼瑩瑩地望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3=
第60章
小芙驚呼了一聲,「姑娘,是客棧,總算看到個能落腳的地方了。」
那客棧孤零零立著,門口錦旆曳動,風一吹,上邊的「酒」字登時變得歪歪扭扭。
附近渺無人煙,門口未停車馬,且門還緊閉著,也不知裡邊究竟有沒有人,遠處全是高山,山影層層疊疊,好似羅幔般從半空垂落。
空青本是在容離身旁睡的,聽見這倆丫頭大喊大叫,頓時醒了過來,也跟著朝外面望了一眼,經過昨夜那荒唐詭譎的事,她看見那客棧時竟露不出欣喜的神色,反倒如鯁在喉。
容離定定看著那客棧,隱約覺得古怪,這也並非官道,若是官道上有客棧也無甚奇怪,可這荒郊野嶺的,許是一年半載下來都沒幾個過路的人,這客棧開在這兒,怕是得虧。
她悄悄轉頭,本是想看華夙的,不料恰好撞見了空青的目光,這丫頭向來冷靜,如今卻像是被嚇著了一樣,熬鷹般一動不動地瞪著眼。
昨夜下的果真是一劑猛藥,屬實太猛了點。
空青喉嚨一動,吞咽了一下,眼珠子終於轉上了一轉,朝垂簾外望去,壓低了聲音說:「姑娘,這客棧會不會是……」
「是什麼?」容離只覺得古怪,暫且看不出個究竟。
空青緩緩沉下留一口氣,慢聲道:「會不會是妖怪變出來的。」
容離笑了一下,未立即應聲。自得了這雙陰陽眼來,她還未見過什麼妖怪,頂多是蘿瑕那般藤蘿化鬼的半妖,想來也確實奇怪,鬼都能見著了,怎麼一隻妖也未遇到過。
市井話本里的常常有各種妖,花變的,樹變的,抑或是貓妖,犬妖,又或者是什麼器物變作的妖怪,林林種種,不一而足。
「應當不是。」容離抿了一下唇,揚聲對白柳道:「過去看看。」
原本沿著山路前行的馬車驀地拐了個彎,朝那客棧駛了過去。
伏在軟墊上的貓依舊一動不動,碧瞳森冷,一瞬不瞬地看著遠處的客棧。
待到客棧門口,白柳把馬拴在了樹上,轉頭把腳凳放了下來,讓自家姑娘能踩著下地。
空青先出了車輿,站在馬車下好能讓容離撘手,眼卻時不時朝客棧緊閉的門看去。
容離尚還在車裡,對著那隻軟趴趴的黑貓說:「這客棧可是有什麼問題?」
垂珠細細弱弱地叫了一聲,可落在容離耳畔的,卻是鬼物那清冷到似還冒著寒氣的聲音,「去看看,雖說客棧里沒有活人的氣息。」
沒有活人的氣息,這可就了不得了,客棧里許還是有什麼東西的,但……大抵都不是人。
容離聞言一頓,手伸至半空,已不大想下這馬車了。
華夙兀自從軟墊上躍了下去,幾下便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