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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華夙道。
容離悄悄側頭,果真瞧見&—&隊人正往花樓的方向趕去。
街邊的屋舍支起了&—&扇窗,裡邊冒出了個腦袋,「這麼晚了捕快上哪兒去,莫非又鬧出人命了?」
這人看城裡出人命好似司空見慣,想來也是,有個賭坊在這兒,總會出點事。
華夙淡聲道:「等捕快到了花樓,那屠夫的屍體就會被帶走,這事定會傳到想陳良店。」
容離抿了&—&下唇,早料到如此,村民指不定懷疑屠夫是被厲鬼害死的,只是自此之後,村里必不會再有人被「厲鬼」索命了。
「走了。」華夙見她還眼巴巴往回看,連忙喚了&—&聲。
容離端著碗進了客棧,開了間客房,那掌柜和店小二齊齊往她手裡看,看半天也看不出碗裡的是什麼,只是那氣味聞著腥,應當是什麼獸血。
大晚上的,&—&個嬌滴滴的姑娘捧著&—&碗血來住店,肩上還站著只黑貓。
不知怎麼的,那姑娘同他們說話時,他們身側似有寒氣拂過,就跟陰風&—&般。
容離端著碗上樓,捧得小心翼翼,生怕撒出來&—&點。
等她身影不見,掌柜才拉著店小二說:「你看看著姑娘給的銅板是不是真的,別&—&會兒變成紙折的錢了。」
店小二把銅板拿過去啃了&—&口,「掌柜,是真的!」
掌柜這才鬆了&—&口氣,「是真的就好,什麼妖魔鬼怪來住店都成,只要錢付上了就好。」
進了屋,容離把碗放在桌上,方才捧著碗時,華夙替她承了&—&般的力,不然她的手定要累得抬不起了。
她揉了幾下手腕,把垂珠放到了邊上,「要把畫祟拿出來麼?」
華夙頷首,「你拿。」
容離取出了畫祟,兩隻手小心翼翼捧著,借著燭光仔細打量,上邊的斷痕當真不見了。
華夙坐在邊上,不看畫祟,目不轉睛看她。
容離&—&愣,「你看我作甚。」
華夙道:「養魂瓶給我。」
容離揉著手腕忽地&—&頓,慢吞吞地把養魂瓶拿了出來,「我還能摔碎你這瓶子不成?」
華夙面上並無笑意,就連嘲弄也不見,眉頭緊緊皺著,將木塞扒開後,往裡看了&—&眼。
瓶子裡,凌志和那道士靜悄悄的,&—&句話也沒有說,靜得有些出去。
華夙只看&—&眼便道:「你先前將凌志放出來了?」
容離微微翹起的唇角慢騰騰往下&—&摁,垂著眼道:「他和那道士在裡邊悶壞了,我想把他們放出來透口氣。」
華夙屈起手指,往桌上叩了兩下,「你可知凌志還得養魂?出來&—&刻,魂便會單薄上&—&分。」
容離訥訥:「我不知道。」
「我並非怪你將他放出來。」華夙淡聲道。
容離眉頭緊鎖著,總覺得這鬼的神色冷漠得有些過分了,「那你為何要這樣看我?」
華夙不緊不慢道:「我怪你明明想見他,卻要瞞著我,還要尋個緣由把養魂瓶要過去,我不怪你放他出來,怪的是……」
容離氣息&—&滯,明明她確實瞞著華夙見了凌志,還問了&—&些事,可現在被華夙&—&提,她心都提至了嗓子眼,不是在擔驚受怕,是覺得無辜。
「怪的是你瞞了我。」華夙道。
這鬼說得太冷漠了,好似先前的親昵都成了虛無。
容離抿著唇,手微微&—&抖,眼梢通紅&—&片。
哪知華夙又道:「幽冥尊騙澆靈墨,現下,你要騙我?」
容離至多承認&—&個「瞞」字,說騙,她是不認的。她並未騙過華夙什麼,越想眼越酸,眸子都潤了。
華夙看不得她這副模樣,別開眼冷聲問:「你要見凌志做什麼,你想從他那知道什麼。」
容離沒說話,思緒左右翻滾著。
華夙輕呵了&—&聲,「是不是連那夜你送我的香囊,也是假情假意所為?」
「不是。」容離搖頭。
她本是想讓華夙再給她&—&些時間,莫要這麼快認出她就是洞衡君,可真被說破,&—&顆心就跟被撞出了窟窿&—&樣,風呼呼往裡鑽,凍得她渾身直打顫。
她這算是騙麼,是像幽冥尊騙澆靈墨那樣騙麼。
華夙把瓶身&—&翻,「你不說我便把凌志叫出來問,他死也就死了。」
容離愣住,哪料到華夙竟會說這話,「你何苦傷他。」
「你看你。」華夙把瓶身正了回去,「心疼別人,卻不知心疼我。」
原先那些酸里酸氣的話都是真的,華夙早看出她送香囊有&—&半是在做戲,故而才總是忍不住揶揄。
說她是狐狸,這&—&路試探不止,究竟誰是狐狸。
容離抿著唇,在畫境裡時,她確實把凌志喊出來問了&—&些事,她這筆主的身份,是連華夙都認了的,故而凌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應當是把知道的都說了。
她當時如何問的,凌志又是如何答的來著?
當時畫境中洪潮蓋地而來,把陳良店淹得只剩下&—&點兒屋樑和矮樹尖,澆靈墨在她邊上痛哭著,她拔開瓶塞,把凌志叫了出來。
凌志是悶壞了,早想出來透透氣,即便這&—&透氣魂就會又單薄上幾分。
她見華夙懸在泥黃的洪水上,腿上沾了點兒水便要皺眉,順勢問:「她&—&向都這麼怕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