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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得也太厲害了些,那叫喊的女子聲音都喊啞了,男子似也越說越氣憤,連吼帶咆的。
不一會,門被叩響,小芙在屋外小聲道:「姑娘,姑娘?」
「怎麼。」容離應了一聲,心知這丫頭跟了她多年,當是猜到她被吵醒了。
小芙在門外道:「姑娘我帶了安神香來,可要點上一支?」
「進來。」容離道。
話音方落,她猛地朝牆角坐著的空青看去,只見空青中了術還在昏睡,剝皮鬼就在邊上一動不動地站著。
容離忙不迭朝華夙看去,唇微微張著,朝她使了個眼色。
華夙不情不願地勾了一下手指頭,一縷鬼氣當即從空青身上飄離,纏回她指間。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坐在鼓凳上的空青驀地睜眼。
空青如被驚醒,渾身猛地一震,睜眼時忍不住咬唇皺眉,渾身酸痛不已。她微微眯著眼朝桌上那黯淡的燭光望去,眼眸子一轉,目光又移至自家姑娘身上。
小芙邁進屋便合上了門,小聲埋怨道:「那戲班子也不知怎麼回事,大半夜忽地吵了起來,將客棧里好多人都吵醒了,小二去敲門問了一番,他們仍沒有停,還越吵越起勁。」
空青企圖站起身,可兩腿發麻,也不知自己究竟在這坐了多久,可她卻不問,也並非那麼怕,心知應當是姑娘與那位有話要說,才將她弄昏睡了過去。
小芙走了幾步,疑惑問:「空青不是留下伺候姑娘了麼,到哪兒去了?」
角落裡,空青應了一聲,「在這。」
小芙循聲回頭,瞧見角落裡一個朦朦朧朧的黑影,冷不防被嚇了一跳,撫著心口道:「你怎麼在那邊邊角角的地方坐著,嚇唬誰呢。」
空青面不改色,勉強站起身,「怕擾著姑娘了。」
小芙嘀咕:「先前在容府時,姑娘一個人在屋裡會怕,我都是伏在床邊陪她的。」
她話音一頓,瞳仁顫了一下,小心翼翼朝容離榻邊看去,「難不成……」那位在?
華夙嘴角一提,「若當真見了鬼,也不知會嚇成什麼模樣。」
容離搖頭,面不改色地說:「她不在。」
小芙鬆了一口氣,「不在就好,那位當真是……神出鬼沒的。」
本就不是人,可不就是神出鬼沒的麼。
遠處爭吵聲仍未停歇,吵得好似連屋瓦都要被揭了。
「那箱子不扔還留著做什麼!」
「得給他帶回橡州,他每年那一日都要回橡州唱那一齣戲,不唱心不安,你忘了麼。」
「到底是他心不安,還是你不安?」
「總之那箱子不能扔,一定要帶回橡州。」
「你那時不是挺無畏的麼,現下你把他那行頭留著,也不怕他夜半找上門?」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女的罵罵咧咧的,還說了好幾句粗話,那男的聽聲音像是那位班主。
容離聽得雲裡霧裡的,這兩人雖說得遮遮掩掩,但她大抵聽明白了些許。
好端端的為何要怕旁人夜半找上門,尋常人夜裡正睡得香,會在夜裡找上門的分明……是鬼。
小芙怵怵問:「這個戲班子好生奇怪,到底是什麼箱子裡裝了什麼東西?」
容離好似明白雨夜中那幾人的目光了,他們分明是在看一個箱子,那箱子裡裝著的,是另一人的行頭。
唱戲的,行頭可謂是萬分珍貴之物了,其上珍珠和翎羽都是精心挑選的,若是有心且手巧,指不定一針一線都是自己縫的。
聽起來,箱子裡那身行頭的原主應當是遭受了什麼事。
小芙又道:「姑娘你怎不說話呀,橡州離這也不知還有多遠,那個戲班子我看怪怪的,他們在路上時話也不多說幾句,險些把我給悶壞了,現下卻說得起勁。」
容離這才道:「別人的事莫要管,跟著去橡州就好。」
「可、可……」小芙眉心緊皺,「聽起來這事兒好似不簡單。」
華夙淡聲道:「怎麼才誇她機靈,險些又憨起來了,不經夸。」
容離搖頭,「無妨,他們吵他們的,現下不好尋馬車,我們這一路經不起耽擱,指不定會有官兵在後邊追。」
小芙只好點頭,「若是那些人圖謀不軌,我定會護姑娘周全。」
華夙冷臉戲謔,「真圖謀不軌起來,她指不定跑得比你還快。」
那吵鬧聲還未停。
「我當時說了要把那身行頭埋了,你偏不聽,現下還得趕回篷州給他唱那一場戲,也不知瞎忙活什麼!」
另一人道:「那出戲本就是我們一起唱的。」
「你行,你一人分飾兩角,可難不成你還想把他那身行頭穿上了替他唱,你就不怕被附身!」
「別吵這麼大聲,別把人都吵醒了,到時看你怎麼解釋。」
吵鬧聲頓時止住,如戰火熄滅。
小芙聽了之後更怕,「姑娘你聽,他們定是害死人了……」
容離皺起眉,回想方才一路,這戲班子身邊也未纏有什麼鬼氣和陰魂,若他們當真把人害死了,那鬼物也應當會跟在附近才對,這幾人也不像是會術法錮鬼的。
她安撫道:「不怕,又不是你害的,你且裝作什麼都不知,回去好好睡一覺。」
小芙可最信她家姑娘了,當即點頭,一步一回頭地出了房門,本是憂心自家姑娘害怕才過來陪的,哪料,怕的人竟然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