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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離錯愕望著,「洞溟潭便是在這冰雪之中麼。」
華夙頷首,「不錯,洞溟潭雖在冰川中,但水面終年不會結冰,尋常人靠近一步便會被凍成冰柱,輕易便被要去性命。」
容離微微眯起眼,總覺得望久了那片雪原,眼都給看花了。
華夙五指一攏,懸在半空的水光凝聚回去,驟然縮成了一隻小銀鈴,輕飄飄落下。
她食指一勾,那銀鈴便如有風助,兀自落在了她的發上,又與發上銀飾連在了一塊兒。
「不能多看一會麼。」容離眨眨眼,這鬼收得太快,她還未看仔細。
華夙睨了過去,「耗費的是我的鬼力。」
容離輕輕應了一聲,「原來是要耗鬼力的,那……便是少看些。」
華夙輕哼,神情甚是淡薄,「方才聽你舅舅說,當初來了單府的是盤煬山上的法師,那法師想來是看見了什麼,只是不知他還在不在山上,被嚇成那副樣子,許是看清了那東西的模樣。」
容離垂眼思索了一番,「那還得問清楚盤煬山在什麼地方。」
她才剛說完,忽地想起這鬼是來過皇城的,許對盤煬山在哪清楚得很。
夜裡,小芙和白柳輪著在自家姑娘門外守,先前在容府里時守慣了。以前那院子裡只有一口井,現在院裡有個池子,她們就怕姑娘夜裡忽地犯了夢行症,走著走著就跌進院中的池子裡去。
空青是清楚姑娘身側跟了什麼東西的,已無這興致去守,那鬼看似是個好心的,定能將她家姑娘牢牢看著,哪還需她們這三個丫頭操心。
白柳仍是怕,原先說要請法師做法,她還想著讓那法師到她們婢女住的那屋裡也看看,她被鬼拍了幾次肩,現下戰戰巍巍的,看什麼俱覺得古怪。不想,那法師還未開始做法事,就被勸走了。
她覺得好生可惜,本安下半分的心又懸了起來,這夜一深,周遭便黑漆漆的,只燈籠亮著,好似又隨時會有鬼怪來拍她的肩了。
空青看她瑟瑟縮縮的,一副怕又不敢言的模樣,索性道∶「你們都去睡,我來守姑娘。」
小芙本來不怕,可身邊的白柳疑神疑鬼的,害得她也跟著慌張了起來,「那我當真去歇啦?」
空青頷首,神色平靜。
小芙果真不客氣,站起身就回屋了,那怕得不行的白柳緊緊跟了過去,走得腰直背挺的,實則連氣息都屏住了。
看這兩人回了屋,空青才百無聊賴地坐在了門前的台階上,抱著手臂打起了瞌睡。
容離聽著三個丫頭在門外說了一陣,推門看了一眼,見只余空青在門外,擺擺手說∶「你也去歇,不必守門,容家的規矩不必搬到這兒來。」
空青微微頷首,起身時卻頓了一下,壓著聲問∶「那位……」
容離面不改色,「她來無影去無蹤,此時不在,不知半夜會不會來。」
那來無影去無蹤的鬼就在她身後站著,這面色一冷起來,丹紅的唇和眉心硃砂登時變得有點人。
「我這就迴避,半夜再來。」
話雖是這麼說,可她連一步也沒有走遠。
翌日一早,容離早早就醒了,想借上街這幌子去盤煬山上看看。
華夙又把銀鈴取下來看了一回,就當著小芙的面,還不帶迴避的。她目不斜視地望著半空中的水鏡,望見了一片冰原,遠處全是素白的樹。
樹幹是白的,就連風中曳動的葉子也雪白如縞。
一眼望去全是白,就連天上也白蒙蒙的,好似再無別的顏色。
小芙擰乾了帕子遞了出去,瞧見容離抬著頭,也不知在看什麼,好似看出了神。她忙不迭循著姑娘的目光望去,卻什麼也沒什麼,連忙喚了一聲,「姑娘?」
容離回過神,把那帕子接了過去,擦了擦臉道∶「一會去看看老夫人。」
小芙歪著頭道∶「老夫人好似到主廳去了,老爺也在,白柳端粥回來時恰好瞧見了。」
現下這時辰,不早不晚的,平常這時候,姥爺早到街上遛鳥去了,哪還能在府上見得到他。
容離皺起眉,餘光朝那水鏡斜去,驀地瞧見那搖搖晃晃的畫面竟然定住了,顯然是那青皮魚妖看見了什麼,難不成走到洞溟潭了?
她斂了眸光,把帕子遞了回去,「姥姥和姥爺都在主廳?」
小芙頷首,「似是什麼人來了,但我和白柳未繞過去,故而不知來的是誰。」
容離心驀地一跳,覺得來的也許是……周青霖。
華夙抬著下頜,神色依舊冷淡,可眸光卻銳利凜冽。
那冰原空曠無人,馬毛蝟磔,一眼望不到邊際。
華夙許是當真不待見洞衡君,故而看見這冰原也滿心不喜,她皺著眉頭,神色冷漠鷙狠,周身鬼氣飛旋,就連老老實實垂著的黑袍也被掀了起來。
小芙打了個寒戰,「怎忽然這麼冷,是窗沒關好麼。」她回頭一看,門窗俱是關得嚴嚴實實的,登時納悶了起來,也不知這風是從哪兒刮進來的。
容離也裝作訝異,四處看了看道∶「不知風從哪兒灌進來的。」
她刻意說得大聲一些,好讓華夙能聽得見,果不其然,華夙收斂了些許。
小芙甚是迷惑,「風小了點兒。」
容離起身推了一下小芙的肩,「你去把盆里的水倒了,一會我去主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