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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嬰合上嘴,登時又不哭了。
朱氏拍了拍它的背,輕聲道:「滋味如何,吃飽了麼,我兒。」
鬼嬰扯著撕裂的嘴角,竟沖她笑了一下。
朱氏不敢看華夙,只朝向容離,微微躬身道:「多謝成全。」此話雖是對容離說的,實則卻是為了說給華夙聽,好謝她不殺之恩。
華夙冷淡一哂,抬起了踩在容長亭手背上的腳,對容離道:「接下來,你要如何?」
容離抬手去捏住了華夙的黑袍,明明跟容長亭說話時,底氣分外足,如今就跟泄氣了一樣,低聲說:「我不想他忽然逃走。」
言下之意,行個方便,把這容家老爺困在此地。
華夙不情不願地抬了一下手,那縛住容長亭雙足的鬼氣當真凝成了一雙手的模樣,將他死死拽住了。
容離這才心滿意足地鬆開了攥在手裡的黑綢,「我去會會我那四娘。」
她朝遠處招手,「玉琢,去府里找找,管家到哪去了。」
小芙簡單收拾了幾件衣裳,惴惴不安地探出門想看一眼,冷不丁聽到了這句話。
她心如擂鼓,玉琢,誰?
隨後,小芙差點厥了過去,玉琢不是死了麼!
作者有話要說:=3=
第55章
小芙腦袋裡如有鼙鼓齊鳴,左右看了看,猛地拉住了空青的袖子,戰巍巍道:「姑娘是不是被老爺嚇傻了,喊錯名字了?」
空青也愣了好一陣,撥開她的手鎮定道:「喊錯了,你趕緊收拾好行囊,姑娘等著呢。」
小芙壓低了聲音說:「你不覺得姑娘今兒有點嚇人?」
空青睨她一眼,指顧從容道:「你不覺得這府邸嚇人,倒覺得自家姑娘嚇人了。大姑娘身子虛,前段時日不是還犯了夢行症?現下怕是又被魘住了。」
小芙被撥開了手,趕忙又扒拉了上去,牙齒直打顫,「可、可姑娘不像是被魘住的樣子。」
空青向來不愛笑的,總是板著臉做事,讓人總是忘記她也不過才過一十六,和小芙是一樣的年紀。她搖頭,目光甚是沉穩,「有什麼好怕的,若是撞鬼,那便撞,還能比老爺駭人不成?」
小芙想了想,竟覺得有些道理,在這容府里,容長亭算是比鬼怪還可怕了。
她又往外探了一下頭,瞧見容長亭趴在地上,也不知怎的就摔倒了,他模樣猙獰,形似厲鬼。
小芙渾身一怵,忙不迭又收拾起了行囊。
屋裡,白柳也在手忙腳亂地收拾著,一句話也沒有說,頭卻快要低到胸前了,雙眼連抬也不敢抬。
小芙見這空青油鹽不進,想同白柳也說上幾句,雖說她平日裡和這白柳互相不待見,但現下共患難,說說話也不是不可。
她心想這白柳平日裡性子還算活潑,約莫也是不怕的,於是小步走了過去,這才看見白柳臉上全是眼淚,鼻翼還微微翕動著,在輕輕吸著鼻子。
白柳頭也不抬,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那得了新皮的剝皮鬼正站著一動不動地看她。
小芙大驚,「你嚇哭啦?」
白柳陡然抬頭,紅著一雙眼瞪她:「你在說什麼豬話,我不過是方才去洗了一把臉清醒清醒。」
「那……那你清醒了麼。」小芙問。
白柳低下頭,輕哼了一聲,好像不想搭理她,心下卻在想,清醒個球球,她要嚇厥了。
屋外,容長亭伏在地上,連半寸也爬不出去,幽幽鬼氣將他雙足緊緊纏縛。見容離要走,啞聲大喊:「丹璇、丹璇——」
容離腳步一頓,回頭道:「你喚我什麼?」
她頓了一下,不咸不淡地說:「爹,離兒身子雖弱,腦子卻是好的。」
容長亭卻好似聽不清她在說什麼,雙手揮舞著,嗓子都給撕裂了,「丹璇——」
容離未多看他一眼,推向了姒昭的房門,哪料裡邊是落了門閂的,根本推不動。
華夙站在邊上,抬手朝門上叩了一下,尋常人看不見她叩門,只聽得見門篤地響了一聲。
這當真是鬼敲門了。
華夙剛叩了一下門,五指間墨煙般的鬼氣緩緩飄出,循著門縫鑽了進去,把門閂緩慢推開。
門後,那門閂徐徐響著,極其緩慢,好似在磨斧頭。
華夙收回手,細長食指一勾,絲絲縷縷的黑霧又從門縫裡鑽了出來,鑽回了她指間。
門閂被挪開了,屋裡卻毫無動靜。
容離抬手推門,這回輕易就把門推開了,屋裡果真是燃著燈的。她邁進門檻,朝屋裡環視了一圈,桌邊無人,床榻上被褥凌亂,屋子裡竟空無一人。
華夙跟著進屋,只斜了一眼便道:「在柜子里。」
這偌大的屋子裡,能藏人的就只有東側靠牆的那半人高的黃楊木櫃。
容離走了過去,輕輕打開柜子,一垂眼便看見了裡邊蹲著的人。
眉目艷麗蠱媚,正是姒昭。
姒昭仰頭看她,瞪著一雙通紅的眼,雙手捂在嘴前,生怕露出一絲聲音。
可她即便是把嘴捂得再嚴實,還是被發現了。
容離笑了一下,笑得無精打采,病懨懨的,這些年她笑起來時總是這樣,並非真心在笑,只是覺得,把嘴角往上提一些,更像個活人。
姒昭被嚇著了,後腦勺猛地磕上了柜子,咚的一聲,她依舊不敢吱聲,氣虛卻越來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