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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黑沉沉的,明明已是白日,被這烏雲一籠,就跟折返到昨夜。
容離忙不迭合上窗,耳畔那低吟聲溫溫吞吞的,她聽得頭暈不止,回頭見華夙仍是坐著一動不動,她欲言又止,想留華夙,卻又尋不到緣由。
華夙等她開口,明明心底一團火燒得正旺,可好似這丫頭開口軟聲細語地說上一句,她便不氣了。等了許久等不到容離開口,她扭頭嗔怒地瞪了過去,「你還想和我打什麼啞謎?」
容離抿起的唇一張,「我沒在打啞謎。」
華夙咬牙切齒,「那你在耍什麼心思。」
容離心一顫,不想自己在這鬼的心裡竟是這麼狡詐的,一雙眼泛了紅,「我沒有。」
華夙冷冷看她。
容離索性實話實說:「我又聽見赤血紅龍的聲音了,她定是為我而來,我明明叫她不要回頭,她此番回來,想必是因為魚仙要來找我。」
她一頓,心撲通狂跳著,心底還留著一點期盼,「我知你靈相修補完全,要回蒼冥城找慎渡秋後算帳,你不必管顧我,回去就是,反正我與畫祟的契還在,我一個凡人也逃不到哪去,你何愁找不著我。」
華夙站起身,細長的眉緊緊皺著,好似怫鬱都藏眉間了。她目色沉沉,恰似山雨欲來,每走近一步,容離那顆心就往喉嚨躍近一分。
她冷聲道:「你明明不想跟那群魚仙走,卻偏不肯低頭服個軟?」
容離心裡覺得委屈,若非這鬼冷著一張臉,她又怎會連服軟也不敢,好似服軟也無甚用,還不如自己走了算了,若是走路跌疼了,這鬼許還會回頭。
她鼻尖一酸,半晌不知道該怎麼服軟為好。
「罷了。」華夙道。
容離怔住,怎麼就罷了?
她悶了半天的聲,從喉里擠出了一句:「我錯了。」
華夙驀地側身,死死盯了她一陣才走近。
容離低下頭一聲不吭。
華夙裙擺黑綢曳地,冰涼的五指把她的下巴托起,氣到頭一回這麼主動,將她眼睫上的淚花給親去了。
眼皮子上壓著軟唇。
容離眼睫猛顫,委屈勁一股腦全涌了出來,「你恨洞衡君至那般地步,我哪裡敢認,我不想你怨我。」
華夙抹去她眼梢的眼淚,又不敢太使勁,唯恐把這琉璃花燈一樣的人給捏碎了。
「我早知你有事瞞我,我若怨,何不趁早動手?」
容離傾身想去噙華夙的唇,不想華夙方才還頗為大膽,這會兒竟鬆了她的下巴微一仰身。
她追了上去,卻是羊入虎口。這鬼起初還迴避,當吃到了口中,恨不得連皮帶骨吃進腹中,纏著她的舌,咽下她的輕呼,玉璧一樣的手往她腰上環,似想將她捏牢揉碎。
散了髮髻,鬆了衣襟,輕呼聲堵在喉頭。
雨聲急切,她也好似被熱潮淹沒,方喘上了一口氣,還未咽下又被汲走,穿好的衣裳被揉成一團,衣帶松垮垮地撘著。
她昨夜一夜未睡好,滿心都是華夙的冷眼,現在被親得身上暖烘烘的,眼皮顫個不停,似要掀不開一般。
華夙把她往床邊攬,將她推到錦被上的那一刻,她驚醒一般,猛地抱住華夙的手臂。
「雨停了再走。」華夙道。
容離仍是不想鬆手,「不是騙我?」
「不是。」華夙想將手抽出來。
容離仍緊緊摟著,一雙眼霧蒙蒙的,舌尖一卷便舔去了唇角水痕。
華夙愣了一陣,猛地把手抽了出來,從袖口裡拿出一桿筆,丟在了容離枕邊,「要抱抱這筆睡,我去看一眼,這些魚仙在使什麼壞。」
容離看了一眼落在枕邊的筆,趁華夙那手未收遠,忙勾上了她的尾指。
華夙一頓,回頭看她。
容離眼一眨,輕著聲說:「你萬不要生氣。」
華夙沒笑,但看著也不生氣了,「我不氣。」
容離仍勾著她的手指,「我想再畫一個傀,去見見赤血紅龍,當年之事還有蹊蹺。」
「好。」華夙頗為大方地點了一下頭。
她話音防落,化作黑霧沿著窗沿鑽了出去,那樣怕水一隻鬼,現卻撞進了大雨里。
容離躺著不動,抬手摸自己的嘴角,方才親得太急了些,她咬了華夙的舌,華夙也咬破了她的唇。
耳邊的低吟聲還在,紅龍魚卻不來見她,想必是因華夙修為恢復,那威壓更令其忌憚了。
過了一陣,她才慢騰騰坐起身,不急著拉好被揉亂的衣裳,反倒想讓這痕跡在身上留久一些。
她握起畫祟,只一念起,筆尖涌墨。
先勾了個輪廓,又慢慢畫了口鼻眼,描上根根髮絲,寥寥幾筆便畫出了個人來——
是她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3=
第120章
容離畫了自己,這次比上回又認真了許多,恨不得把臉貼上去,一筆一筆認真勾。
她索性坐到了銅鏡前,對著鏡子點了眼下的小痣,畫了長短疏密和自己相差無幾的眼睫,唇上未著色,一樣的蒼白……
乍一看,這傀當真和她一模一樣,比上回的更像了幾分,許是畫得足夠認真,這傀還生動了許多,在她點了睛後,還會彎著眼笑。
傀成。
容離伸手去碰了它的臉,面頰溫且柔軟,身上穿著鵝黃的衣裳,衣襟和袖口上縫著細碎的狐毛,趁得它頸子和手又細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