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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離坐在邊上一塊較為乾淨的地方,把衣襟里蔫蔫的貓抱了出來,從布袋裡拿出了點兒魚乾餵給它。
垂珠見了魚,眼又亮起,邊吃邊咕嚕咕嚕哼著,爪子輕輕搭在容離的狐裘上。
入定之後,華夙怕是一時半會睜不開眼,就連外界的聲音都聽不見。
容離坐得有點兒累,不知自己要在這坐到幾時,若是敷餘人忽然過來,又當如何。她忽然覺得有點迷濛,總覺得華夙不該將她放在邊上就不管了。
這鬼刀子嘴,向來口是心非,哪像今兒,連勉為其難的神色都未露出,眼一合便不管不顧了。
說時遲那時快,水聲又傳至耳畔,說話聲又含糊不清地響起。
容離猛一回頭,忙把垂珠塞回了狐裘里,想站起來時頭暈得厲害,差點就倒在了地上。她穩住身,只見遠處的天似被燒紅,好似暮色降至。
可現下哪來的暮色,時辰明明還早得很。
雲上如降天火,赤紅一團明晃晃地落在地上。
赤血紅龍還未現形,耳畔低吟聲卻變得清晰,念的是:「百潮歸川,神思無量,我主生滅還元。」
容離陡然明了,華夙為什麼這麼急著入定,甚至不施法護她,入定是假,引來赤血紅龍才是真。
作者有話要說:=3=
第100章
果不其然,華夙睜了眼,將發上銀簪摘了下來。
容離記得這銀簪是如何在華夙手中變作長劍的,一劍便刺穿了鳳尾的手。她慌忙起身,卻裝作鎮定,「我還料你已經入定了。」
華夙腕子一動,那銀簪果真變作三尺青鋒,劍尖直指遠處那團還未化作人形的火。
容離微瞪杏眼,好似才剛看到遠處那一團火,訝異道:「那是什麼。」
華夙冷聲:「赤血紅龍。」
容離一怔,隨即面露錯愕,掩在狐裘下的手一抬。
只一念,手中畫祟的筆頭也尖比青鋒,她並非想傷華夙,只是想賭上一賭,華夙會不會看在她的份上,將銀劍收回。
她不過是個凡人,饒是畫祟在手,也未必能擋住華夙。明知如此,她寸步不讓,「你別傷她。」
身後,那團赤紅的火光已經變作人形,看模樣竟和丹璇相差無幾,只是丹璇生下便身子弱,面上無甚血色,這紅龍魚卻是粉膚紅唇,艷若桃李。
既然像丹璇,那這赤血紅龍的長相也與容離像上幾分,只是這赤血紅龍的口鼻眼並不如容離精緻。
若說容離的相貌是精雕細琢的,那這赤血紅龍,就好比照葫蘆畫瓜,到底還是差上了一些。
「你要攔我?」華夙皺眉,「你以為你攔得住我?」
容離沒吭聲。
華夙冷冷一嗤,「畫祟就算落至旁人手中,也是我的東西,你以為你用它傷得了我?」
「我……」容離面色懨懨,好似左右為難,「我不想傷你。」
「你明知道這赤血紅龍做過什麼。」華夙寒著聲道。
容離搖頭,「我不知道。」
她當真不知曉,這鬼一直在打啞謎,叫她如何知道。
赤血紅龍身著紅金二色的綢裙,綢布上好似繡著紅鱗一般,流光奕奕。它好似未料到華夙會忽然睜眼,見狀停下了低吟,腳步也隨之一頓。
可它並未開口,舉止雖無甚不妥,可神色分外遲鈍,不知是不是因她只余半魂。
華夙見容離仍擋在她面前不動,冷淡地哂了一聲,許是早料到如此,故而並不憤懣,只道:「你幫它便是與我為敵,想好不曾?」
容離心如火燎,就連呼出的氣息也又燙又急,「許是你弄錯了呢?你不妨問問她,你遭慎渡暗算,究竟是不是因洞衡君和她在旁助桀。」
「問它?」華夙聞言一哂,「你當我是瞎了眼,看岔了。」
容離搖頭。
華夙下頜微抬,目光越過她的耳畔,朝那赤血紅龍睨去,「你明知我是一定要報這仇的。」
容離上前一步,想伸手去拉這鬼的袍子,不想這鬼竟偏開一步,避開了她的手。
華夙倒不是嫌厭,看著只是氣悶心煩,「你果真會幫它,我早料到。你是它割下的半魂所生,雖牽連不深,但又怎會袖手旁觀。」
「我不是。」容離否認得著實幹脆。
「你不是什麼?」華夙手持長劍,劍身銀白,其上刻著鬼首紋,柄上綴著銀珠和銀絲,和其作為簪子時別無二致。
容離不說話了,一雙眼定定看她,眸光好生瀲灩,又靈又嬌,甚是精亮。她趁這鬼不注意,忙不迭上前一步,將其黑袍攥了個正著,就干攥著,不多說一句。
華夙持劍的手一抬,朝那赤血紅龍指去,劍上纏了幾縷鬼氣,原本銀白的劍身便得灰沉沉的。
「若你不鬆手,我只得在你面前取它性命。」
容離哪會鬆手,「你別傷她,我把畫祟還你成不成。」
「這能算作一回事麼。」華夙面色極涼,好似又變作了那不可一世的鬼王,誰都進不得她的心。
容離將筆往前一伸,賭命一般,暗暗打量這鬼神色,「還給你,你莫要傷她。」
華夙的嘴角本還嘲弄般微微翹起,聞言往下一扯,面上當真連丁點神情也沒有了,疏遠到好似一人一鬼之間有百丈寬的溝壑。
容離心一急便好似極難喘氣,嘴上說要把畫祟還回去,可握在筆上的手仍是握得緊緊的,手背上筋骨泛白,細瘦的腕子開始微微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