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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夙朝她走進,在她面前停住了腳步,垂眼看向這坐在床上的丫頭,「活人進不得,只要是活物,進蒼冥城便是死路一條,從進蒼冥城的那一刻,身上陽氣註定會被吸盡。」
容離一愣,她原先以為活人進不了那城,是因城中鬼物猖獗,進去必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怎麼也料不到,吃人的不單單是城裡的鬼,那一整座城也會吃人。
她微微張著嘴,掌心裡浮出細密的汗,那迷惘的感覺驟然漫上心頭,好似萬丈高的瀑布劈頭砸落,拍得她頭昏腦漲,思緒亂成糨糊。
華夙抬起手,往她眉心一點,「你在慌什麼。」
容離搖了一下頭,忽地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抬起下頜,眸光的,如被大雨洗潤,「畫祟還在我手上,你不想我跟著你了麼。」
「我何時說過不想。」華夙抵在她眉心的手往下一滑,落在她的唇邊,把她下撇的嘴角往上一提,「怎蔫巴巴的。」
容離輕聲道∶「若是活人當真進不了蒼冥城,你回了蒼冥城後,我如何跟你?」
華夙笑了,「我修為尚未恢復,回城尚早,你怎不想想,你有沒有那命活到我能回蒼冥城?」
容離垂下眼,「聽著怎像是你在盼我早死。」
她一頓,弱聲弱氣道∶「也是,我本就快要死了,若是沒了,你便能名正言順拿回畫祟,也不必帶著我這麼個時不時就要病上幾日的活死人了。」
聽著像是自暴自棄,了無生趣。
華夙皺眉,當真吃這狐狸服軟示弱的那一套,「不是說了教你續命之法麼,我哪來的閒情盼你丟命。」
她又道∶「雖說我尚回不得蒼冥城,卻還是有別的法子能教你,就看你願不願學了。」
容離那楚楚可憐的神色登時收斂了,眼皮子一掀,一雙眼亮得很。
華夙早料到如此,不咸不淡地哼了一聲,像極被占了便宜卻只能忍氣吞聲。
容離抬手勾上她的黑袍,慢騰騰搖了一下,「如何續?」
華夙道∶「人若想活得好一些,便得積德,待福緣厚了,陽壽就長了。」
容離一怔,攥緊手中黑袍,骨節泛白,「我害了容府,積德怕是來不及了。」
華夙眉一揚,神情涼薄,抵在容離唇角上的手一收,「那算什麼害,不過是以怨報怨。」
容離沒說話,眸光潤如水湄。
「你打算何時去找那周青霖?」華夙轉而問。
容離想了想,「我總不能冒冒失失去找他,既然他記得我娘,那便尋個法子讓他知道我來了。」
華夙嘴角一揚,似笑非笑。
容離微微彎了眼,溫聲說∶「我不去找他,自有法子讓他來找我。」
華夙頷首,「正好有件事,我得在單府里討個說法。」
「什麼?」容離不解。
華夙淡淡道∶「你可還在記得丹璇走時的模樣。」
容離搖頭,訥訥道∶「她走時,我才剛誕世。」
華夙無言地看她,沉默了一陣才道∶「是在客棧里時。」
容離的臉登時一熱,「怎麼?」
華夙思索了半晌,不緊不慢開口∶「她的魂並不齊全,按理來說,化了鬼也不該能留得下那樣的心結。」
她傾身靠近了一些,看著容離道∶「我一直不解,為何畫祟能和你結契,看來要在這單丹璇身上尋到一個解釋了。」
作者有話要說∶=3=
第67章
容離也想不通,畫祟能與她結契,究竟是不是因她死過一回,可若是如此,她能死而復生又是因為什麼?
華夙碰了碰她的臉,收手時後退了一步,「皇都冷,讓你的婢女給你多加衣。」
容離本是不覺得冷的,這屋子下也不知有未挖地龍,怪凍的。被華夙這麼碰了一下,她臉忽地發燙,連銅鏡也不必照,那耳根定然已經紅透了。
半晌才悶聲道:「不冷。」
這單府本就不大,她這一來,想來府里全該知道容家出事了,若是有愛嚼舌根的,這事兒必會傳到府外去,只是單家沒落,想來也不會像容家在祁安那般,出點什麼事俱會傳得滿城皆知,若想讓周青霖知曉,還得靠她自個兒推波助瀾。
華夙退了幾步,坐到了鼓凳上,雙眸斂著,身側黑霧旋起,連黑袍也被掀了起來。
容離看出她是在修行,輕聲問:「你如何才能好得快一些?」
「那得去尋個陰氣重些的地方。」華夙不以為意開口,似乎並不大在意自己功力恢復的快慢。
容離著實想不出什麼地方的陰氣會比較重,許也只有亂葬崗一類的地方了。
「也不是非得去找什麼陰氣,現下這點修為保住你我性命已足夠。」華夙不咸不淡道,「總不會讓你把命撘在我身上。」
容離攥著身下的褥子,「我又不是怕被牽連,想你快些好罷了。」
華夙輕哂,「現下倒也不急,我們就在這皇城裡,妖鬼輕易不敢作亂。」
容離遲疑,「若是有像養嬰那般的。」
華夙哼了一聲,「也得它承得住在皇城的紫氣才行。」
過了一陣,三個丫頭回來了,一個個手裡要麼拎著水壺,要麼端著食盒,還提著一些平日裡會用到的絲帕和木盆。
小芙把盛滿了水的瓷壺放在了桌上,掀開桌上的蓋碗看了一眼,看是洗過的,這才鬆了一口氣,上回在客棧里時,那從杯里跑出來的蟲子當真把她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