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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容離訝異道。
「她說了『你』字。」華夙淡聲道。
小芙心急如焚,頂著這陰寒的風,「姑娘你在說什麼?這風怎這麼大,這得如何過橋啊。」
容離微微抿起唇,說來她已和這青衣鬼已打過三次照面,頭一回還目睹了此鬼吞了吊死在樹的婢女,沒想到在此處竟又遇到了她。
她認得我,容離心想,否則也不會無端端說一個「你」字。
橋上,容長亭險些沒站穩,本是想回頭的,卻被蒙芫和姒昭推著走,匆匆忙忙走到了橋頭,尚在橋上的下人也火燒火燎地走了過去,這橋晃得跑都跑不動。
容離垂下一隻手,推著小芙的胳膊道:「你先過去,不必扶我,我抓著扶繩就好。」
小芙跺腳,「我萬不會棄姑娘不顧!」
容離著實頭疼,不知這丫頭何時變得這般執拗了。
「來不及了。」華夙寒聲道。
容離不知華夙這說話聲能不能被那青衣鬼聽見,回回聽見她這冷淡的聲音時,俱是膽戰心驚的。
華夙話音方落,遠處嘎吱一聲響起,什麼東西啪地斷開了。
「橋——」小芙尖聲喊道。
容離驀地抬眸,只見橋上繩索斷開,裂成了兩截直往山峽下垂,幾塊木板跌入水中,激得水花四濺,只一瞬便被衝出了十餘尺外。
原在橋上往這邊走的僕從也隨之跌入水中,被淹得連發頂都不見了,叫都未來得及叫出聲。
容離默不作聲地抖出了畫祟,五指將其緊握,微微搖頭道:「讓你早些過去你不聽,如今走不了了。」
她說得太過平靜,就好似預料到了一般,小芙呆呆轉頭,渾身抖得不行,「姑娘,咱們該如何過去啊?」
山下的江水恰如怒火滔天,來時明明平靜如翡,如今卻堪比青龍鬧海。三百尺外的另一頭,容長亭錯愕看著木橋塌陷,遠到面上神情已是看不清。
數個僕從雙膝一軟,跪在了崖邊,低頭望向奔涌的江水,一時沒能回過神。
姒昭被嚇得花顏失色,瘦削的雙肩抖個不停。
「離兒,離兒——」容長亭揚聲大喊。
所幸那昏迷不醒的女子未被卷進江中,如今仍軟趴趴地伏在一僕從的背上。
容離抱著垂珠,不敢再轉頭,唯恐一回頭,就瞧見那青衣鬼已逼至自己後背。
小芙左右看了看,愣是不知該如何渡江,江水這般洶湧,又不知山下有沒有竹筏,即便是有了竹筏,她也、她也不會劃呀……
「回頭。」華夙淡聲道。
容離聞聲側身,連氣息也變得氣促了起來,轉過身後,果真又瞧見了那站在石碑後的青衣鬼。她未敢看太久,只一瞬便移開眼,裝作朝別處望,眼梢泛著紅,一雙眼微微瞪著,好似十分迷茫。
容離身子弱,經方才那一嚇差點站不牢,乾脆抬手撐住了小芙的肩。
小芙跟著轉身,啞著聲忍著沒有哭出來,「姑娘,咱們可該如何是好啊。」
另一邊,容長亭還在喊,喊得撕心裂肺。
「爹定會想到法子救咱們,莫怕。」容離輕聲安撫。
小芙只好點頭,眼巴巴朝遠處望了一眼,揚聲道:「老爺,我和大姑娘在這兒——」
容離懷裡的貓緩緩撐起身,那瘦弱的脊背拱了起來,碧眼一瞬不瞬地盯向石碑之後。
都說貓能瞧見陰間之人,故而華夙並不怕袒露身份,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那鬼物。
「如何是好。」容離低聲道。
小芙以為自家姑娘在同自己說話,愣愣回答:「咱們就在這等老爺?老爺定能想到法子。」
拱起腰背的貓語調無甚起伏地叫喚了一聲,短促而又平淡。
「沒想到她竟還在祁安,且還在化烏山上,本以為她會去別處躲那霧陣。」華夙涼著聲開口,冰冷話音灌入容離耳中。
她冷嗤了一下,又道:「大陣絕非巧合,山上和尚以活人養鬼,養的怕就是她這隻鬼,想來秋壽廟中,有人倒戈向此鬼了。」
容離似乎能理清些許了,是這青衣鬼想知華夙去向,拷問了那由鬼扮作的假和尚,又哄騙了真和尚布下大陣,試圖將華夙拘住,還害得一眾和尚以身飼鬼。
「下山。」華夙道。
黑貓碧眼一轉,瞧向了別處。
「咱們到山下去等,過一陣江浪定會停歇,屆時船便能渡江了。」容離緩聲道。
小芙連連點頭,又朝對江望去,「咱們要同老爺說麼?」
「你且喊就是。」容離道。
小芙還真的喊了,喊完後,容長亭還在崖邊站了好一陣,隨後才帶人下了山。
容離扶著小芙的肩,臉微微往旁側著,在循著石階下行時,忽地覺察到有個黑影跟了上來,那陰森的鬼氣落在她的後頸,好似一隻手,要將她掐死。
華夙淡聲道:「竟跟上來了。」
容離連忙捂住了懷裡黑貓的嘴,這貓兒小,她掌心往它臉上一糊,便捂了個嚴嚴實實的。
懷裡黑貓並未掙扎,只不咸不淡地叫了一聲,聽在容離耳里,又是淡漠的人言。
華夙道:「我以心音傳入你耳,她聽不見,我先前告訴你,沒有嘴也能說話,便是這麼說。」
容離這才放下手,攥著畫祟不敢放,心裡琢磨著那青衣鬼若是撲上來,她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