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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不見人影,她縮回了腦袋,又朝這薄紙看了回去,更覺古怪,「可這字又確實是姑娘寫的,快看看姑娘寫了什麼。」
白柳已悄悄退了一步,臉還繃著,實則心已經亂作一團,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惜屋外院子黑黢黢的,許還更嚇人。她身一轉,走去把榻上的被子扯了起來,胡亂裹到了身上。
窗邊,空青已經在讀信,一個字一個字地仔仔細細讀著,越念,眉頭皺得越是厲害。
小芙急得不行,眸子狂轉著,「姑娘要去篷州?她、她定還未和單老爺說,否則怎還讓咱們幫著傳話呢,今兒還有人說皇城裡逮到的探子是從敷余來的,篷州可就在敷余邊上呀,那邊定已經打起來了,就算想找四公子,也不該是這麼找的呀!」
空青充耳不聞,還在仔細看著信。
裹著被子的白柳怵怵問:「姑娘要去篷州?那、那咱們呢。」
小芙跺腳道:「姑娘要我們留在單家,若是單家不留咱們,就讓我們把首飾全當了,帶著妝匣里餘下的銀兩一起,去尋個別的住處。」
白柳猛搖頭,「我不大想留在單家,這兒也邪門得很,鬧鬼。」
空青捏著薄紙的手微微一顫,紙都給捏皺了,「姑娘應當還在周府,若是姑娘要去篷州,我想和姑娘一起。」
小芙神思不屬,眸光搖擺著,半晌才道:「那我也要和姑娘一起去,陪著姑娘找到四公子。」
「你們不要命啦?」白柳大驚。
小芙瞪了過去:「姑娘待咱們這麼好,怎能就這麼跑了。」
「可篷州……」白柳踟躕。
「找到四公子咱們就走,往好處想,指不定我們剛到篷州,那仗就打完了。」小芙擠出笑。
白柳吃驚道:「你當打仗是吃飯呀,說打完就打完。」
小芙瞪她,「反正我要和姑娘在一塊兒,你愛去哪去哪。」
眼看著兩人又要拌起嘴,空青嘆了一聲:「說這麼多有何用,姑娘可未必想帶咱們。」
白柳裹緊被子,半晌沒說話。
小芙自顧自道:「先前在容府時,姑娘大都是我伺候的,若我不在,姑娘定不習慣。」
空青眼一抬,正想再看多看這信箋一眼時,忽覺手上的紙變軟了幾分,猶似沾了水。
白柳猛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過去,嘴大張著,「這、這信箋……」
只見空青手裡的薄紙緩緩化作黑煙,裊裊迎天而上,在半空中消散開,如墨汁化入水中。
白柳兩眼翻白,咚一聲倒在了地上,幸而身上裹緊了被子,否則定要摔疼。
小芙看傻了眼,支支吾吾道:「這、這紙怎麼回事,我是看花眼了麼,它又未著火,怎麼還升起黑煙了!」她忙不迭伸手去抓,在半空中揮了兩下,可哪能抓得住那墨煙。
信箋沒了,連丁點灰燼也未餘下,壓根不是燒起來的。
空青默不作聲地仰頭,眼睜睜看著那墨煙散盡。她忽地想起,先前還未到皇城時,她們夜裡在山林中歇息,姑娘口口聲聲說聽到了什麼聲音,執意要去看,後來……
後來她瞧見了一些血,又看見姑娘揮著一桿筆,在半空中畫了些古怪的東西,隨後墨跡消散,也不知跑哪兒去了。
空青目瞠口哆,心道,那墨跡總不會凝成了什麼她看不見的東西,就如方才手裡信箋一樣,只不過方才的薄紙能為她所見,而上回的卻不行。
小芙不由得揉起眼,越想越恍惚,「那信究竟是誰送來的,當真是風麼?」
饒是她心再大,這回也說服不了自己了。
空青沉默著。
小芙等不到回答,索性轉身,想把地上躺著的白柳給扶起來,剛彎腰,便聽見空青說:「姑娘身邊,是跟了一隻鬼。」
空青一頓,又道:「也說不準是一隻,還是數隻,姑娘幾次令我隨她出門,便是因咱們這三人里,只我一人清楚此事,姑娘怕將你們嚇著了。」
小芙倒吸了一口涼氣,回頭將空青上下打量,「你莫不是在唬我。」
空青佯裝平靜,「我雖看不見姑娘身邊跟著的鬼,但信……想必便是它們送來的,姑娘以此傳書,想必是不想再瞞著你們了。」
小芙還想尋個說法說服自己,聽了這席話,她身一歪,和白柳倒在了一起。
空青長嘆了一聲,自顧自收拾起了東西,待簡單整理好後,才蹲下/身去拍了兩個丫頭的臉。
白柳和小芙過了好一陣才睜開眼,兩人心神恍惚地躺著,好似魂被嚇飛了。
空青道:「醒醒,咱們得快些去找單老爺和夫人。」
白柳嗚哇一聲哭了,從祁安出來她日日提心弔膽,卻不敢將「怕」字提到嘴邊,現下終於憋不住了。
小芙拍著她的背,雖也十分迷濛害怕,但大抵已明白空青方才那話的意思,她想了想,安慰到:「原來容府當真鬧鬼,往好的想,現下跟在姑娘身邊的應當是好鬼,否則咱仨哪能活。」
白柳壓根沒覺得被安慰到,雙肩一顫一顫的。
小芙又道:「好了,老人都說鬼怕惡人,可咱們姑娘也不是窮兇惡極的,指不定那鬼在陰間裡算得上是膽子小的,你就算不凶,它也怕你。」
白柳抽噎著:「當、當真?」
小芙頷首,「騙你作甚。」
白柳深吸了一口氣,睜大了雙目,裝出了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