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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三房屋裡去,看她認不認。」容長亭冷聲道。
老管家猶豫道:「可三夫人現下身子不好。」
容長亭猛一閉眼,「搬。」
老管家只好應了下來,壓著聲道:「棺材裡那小孩兒……」
「這事也得問她。」容長亭怒目橫眉。
等到這一行人回到容府的時候,已至亥時,府中寂寂,四處無聲。
容長亭帶著人往蘭院走,走在最後的護院還捧著個瓷罐。
屋裡,容離一直未睡,裡衣外披著件狐裘,本該要睡,卻遲遲沒有困意。
華夙是不會睡的,至多閉目養神,她聽見院子裡的動靜,淡聲道:「容長亭帶人來了。」
容離站起身,捏緊了狐裘的領子,走至鏡台邊上,悄悄支起了窗,「我若是就這麼走出去,你說容長亭會不會被嚇著?」
華夙冷聲說:「昨夜還被嚇得說不出話,現下倒有精力去嚇唬別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3=
第52章
容離合上微微支起的窗,回頭看向華夙,一雙杏眼微微瞪著,顯得有些圓,像貓兒。她兩眼驀地一彎,眼底映著光,好似波光瀲灩的,「我哪裡是怕他,我不敢信罷了。」
不敢信容長亭會把她當作丹璇,這麼多年來,就差沒將她囚在此處了,想來丹璇是怎麼嫁到容府的,還有待商討。
華夙側耳細聽,見牆上又暗戳戳探出半個鬼影,她五指一攏,似是抓什麼東西,隔空抓出了一隻鬼。
那鬼哆哆嗦嗦,頭也不敢抬,可不就是玉琢麼。
玉琢一個趔趄,驀地被拽進了屋裡,她又有如磐石壓頂,周身被這駭人威壓給壓迫得差點直不起腰,忍不住顫慄著,一句話也憋不出來,滿腦子光記得怕了。
「鬼鬼祟祟,有話要說?」華夙不咸不淡地睨她。
玉琢一聽到這冷冷淡淡的聲音,當即如警鐘在腦仁里狂撞,雙膝一彎就跪了下去,「大人,容老爺帶著人進了蒙氏的屋子,不會是怕蒙氏肚子裡的孩子流了,要連夜給她請大夫吧。」
容離笑起,「你怕他把蒙芫治好了?」
玉琢點了一下頭,她盼蒙芫死,盼得不得了,當然憂心容長亭心軟請大夫。
容離輕著聲道:「容長亭二子和三子均夭折了,四子還在篷州,聽聞他早些年請過大師看相,那人說他克妻克子,註定無後,你說他怕不怕蒙芫肚子裡的孩子留不得?」
玉琢低著頭,哪知道容長亭到底怕不怕。
容離又道:「若是以前,也許他尚還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話,可這段時日,容府里又是鬧鬼,又是竹院裡使陰術鎮鬼的,你說他敢不敢信。」
她一頓,喘了口氣,又慢條斯理開口:「命該如此,他明知那孩子留不得,何苦請什麼大夫。再者,如若他真怕蒙芫肚子裡的孩子沒了,那他早該請府外的大夫進府,而不是讓府醫就這麼吊著她的一條命。」
說到最後,她急急咳了一聲,臉色有些白。
玉琢聽得膽戰心驚,她舊時跟著蒙芫,也當這容府的大姑娘是好欺負的,且心思還簡單得很,如今成了鬼才知曉,這大姑娘哪是什麼嬌弱的金絲雀。
容離輕嘆了一聲,「容長亭知道這孩子留不得,不如讓蒙氏和這孩子一同死了作罷。」
玉琢悶聲不語,聽得心驚膽戰。
華夙頗覺意外,借著這晦暗的光,看清了容離面上那不以為意的神情,好似她已將旁人生死看淡,而主屋裡痛吟不已的三夫人,已成了無關緊要的人。
容離眼睫一顫,眼瞼下落著的陰翳也跟著一動,她轉身朝屋外走,「出去看看。」她連衣裳也未加,仍是裡衣外披著狐裘,攏了攏衣襟便推門往外走。
屋外,三個婢女站作一團,俱是清醒得不得了,一個也沒打瞌睡。
門一響,三人齊齊朝身後看去,目光惶惶。
小芙連忙走了過去,壓低了聲音說:「姑娘怎麼醒了?」
「聽見些動靜,睡不著了。」容離搖搖頭,虛弱地伸出手,讓小芙扶著。
小芙忙不迭扶著她,餘光暗暗朝主屋斜去,欲言又止。
「方才怎麼回事,是有人來了?」容離佯裝不解,眼中淨是疑惑。
白柳仍站在原地打量蒙芫那屋,空青倒是走過來福了身。
空青道:「姑娘,老爺帶著人進了三夫人屋裡,他們帶著的那瓷罐,似乎……是白日裡從竹院裡挖出來的。」
容離皺起眉,「看清楚了?這大半夜的,怎忽然把瓷罐搬來了。」
小芙小聲說:「瓷罐不會是三夫人埋在竹院的吧,看老爺氣勢洶洶的,面色黑得像要吃人。」
空青還算平靜,「老爺和管家應當剛從二夫人的墳那邊回來,看身上俱還沾著泥跡,想來那瓷罐當真和三夫人脫不開干係。」
小芙抿著唇,扶著容離的手在輕輕顫抖著,分明是怕起來了。
容離抬手輕拍了兩下她的胳膊,「莫怕,我去看看。」
說完,她回頭看向身後,竟不見華夙跟出來,於是靜靜站了好一陣,依舊等不著,才道:「我且先進屋把狐裘換了,這一件太過單薄。」
她推門進屋,竟看不見華夙身影,那麼個大鬼,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屋子裡靜悄悄的,只得了新皮的剝皮鬼在牆角站著,而玉琢不知何時又藏進牆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