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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後來便不常有機會見面了。
杏兒不肯見她。
也不願找她。
黃秀兒不知道為什麼,去了好幾次碼頭,去找了杏兒好幾次,杏兒都躲著不見,黃秀兒後知後覺想起當時爹娘要為她選夫。
她不要嫁人。
她又去碼頭好些日子。
直到最後一次,她遇到買杏兒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年紀實在有些大,看著人的時候眼神漂浮,沒個正形。
看見黃秀兒,他眼神在發光。
他笑道,「這是誰家養的瘦馬?這樣的姿色,倒是也難得一見。」
他攬著杏兒的腰,朝著杏兒笑,「不如讓她一起來伺候我?讓我看看你們姐妹倆——」
杏兒只是拿著扇子遮住臉,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婉,「郎君說笑了,這位可是黃老闆家的千金,這話要是叫黃老闆聽去,可得叫郎君有好果子吃呢。」
黃秀兒第一次看到屈膝奉承的杏兒。
和她認識的杏兒。
全然不同。
她不理解。
為什麼杏兒會願意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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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杏兒會因為這種男人要遠離她。
她都沒有說要結束,杏兒怎麼能把她往外推?
那男人一聽是黃老闆家的,臉上笑容更濃,雖然沒再動作,卻開口笑道,「他家千金不是更好?他專門賣瘦馬,說不定這千金,也是拿來當做瘦馬養的。」
他手在杏兒臀上摸了一把,杏兒沒反駁,只是掩唇一笑。
黃秀兒狠狠瞪了那男人一眼,更是沒想到杏兒會如此,她當下拂袖離開。
沒再回頭看杏兒一眼。
可是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絕不會在那個時候離開。
她寧願,寧願告訴杏兒,她有錢,也會慢慢變強大。
讓杏兒等等她。
她也真的沒有嫌棄過她。
她想告訴杏兒,她和她之間,縱使有困難重重,只要她願意,哪怕她遍體鱗傷也無所謂。
只是杏兒沒給她這個機會。
第三天黃秀兒才聽說那個男人的死訊。
他死得很慘。
胸口被插了無數刀,昏睡中被人插了數刀。
殺他的是杏兒。
她終於在那一刻知道,杏兒對她不是沒有愛的。
只是已經太晚了。
杏兒被抓進監牢,都沒有等她去看一眼,就已經慘死在牢中。
慘死前,還被人百般□□。
因為她是個瘦馬。
「我做錯了什麼呢?我什麼都沒做錯,那些人,那些人他們以正義之命,來懲罰來懲處她!她又有幾天的好日子過活!他們說她是殺人犯,說她是低賤可惡的瘦馬,便肆意踐踏,便隨意□□!」
黃秀兒身子在顫抖,雙眼布滿紅血絲,「我不過是將他們做的事,回報給了他們的子子孫孫,這有什麼錯呢?」
她笑,「他們不曾有過痛徹心扉的感覺,他們是人間惡魔,他們犯下的罪孽他們終該去贖回!」
她趴在船板上,腦袋磕在木板上,聲音沙啞,眼淚倒流,「我的杏兒……我的杏兒那個時候,該有多疼……」
該有多想她啊……
「我只欠她的……我誰都不欠,我只欠她的……」
她只是欠杏兒一個人。
她覺得不公。
倘若能夠重來,她要攢好多錢,要掌權,要早日將黃家這一切都握在自己手裡。
便是讓杏兒一輩子陪在她身邊又如何?
沒人敢多言一句。
沒人敢指指點點。
誰敢質疑她的財力,質疑她的手段?
裴寧面色嚴肅,「那些菊花盆裡的肥料,裝著之前那些人的屍骨?」
黃秀兒匍匐在地上,低聲一笑,「是,是他們的……」
她坐起來,仰著腦袋,「我製造了不少意外事故,他們一個個都死了,死了也不算,我把他們種到盆子裡,把他們送出去,讓他們連投胎都不能,這不是很好嗎?」
「人總是要為自己犯下的罪孽負責的。」
黃秀兒抬起頭看著天空,只覺得天黑的太過濃郁。
裴寧看著慢慢靠近的官船,低聲道,「你說的沒錯,人總要為自己犯下的罪付出代價,不管原因是什麼,錯了就是錯了。」
沒有人願意去深究犯罪後的故事,罪孽就是罪孽。
需要人去償還。
黃秀兒扭頭看了一眼她和喬頌,笑了笑,「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們。」
她低聲道,「你們有機會在一起,有機會可以選擇,我卻沒有。」
黃秀兒低聲道,「杏兒的屍骨埋在我的院子裡,在我房間床下,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裴寧默了默,「你說。」
「我死後,你把我和她一起,埋在黃家老院子那棵紫藤花藤下吧。」
不求共生,但求同穴。
「她喜歡僻靜溫和,但我想她一個人待的時間夠久了,她應該也很想我了。」
黃秀兒說完,一躍跳入江中。
護衛和春桃驚呼要去撈,裴寧看著她深入江底,一副決然姿態,低聲道,「沒用了。」
她拳頭緊握,「她不想被人裁決。」
所以,寧願赴死,也要自由。
兩日後。
江南黃家一夜之間被抄,讓人始料未及,百姓更沒想到,黃秀兒竟然會做拐人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