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大雨瓢潑而下,站在昏暗巷子中的白髮和服少女舉著一把黑色雨傘、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地上的積水淡暈著幾分巷口燈牌的光,於是便把她的倒影模糊了幾分,像是溺水的亡者。
總而言之,讓人一看就有種想要染上對方陰鬱氣質的衝動,為她死、又為她生。
「看起來好酷,」初鹿野稚子感嘆道,「死得那就更酷了。」
[……]
系統開始猶豫是否要反手拉黑連續捅刀的宿主。
完美的宿主小姐往前走了幾步,在避開地上頹廢綻開的裙擺的情況下,伸手接住那頁紙,然後翻轉過來。
這頁紙的正面是一幅美人圖,背面是幾個占據了重心的花體字:《逆行》
在《逆行》的底紋下,還有一行和它糾纏在一起的文字,是《盛開的櫻花林下》。
[這是這個馬甲的術式。]系統道,[操控這個咒術師馬甲的時候,你可以隨心操控它。]
每一個咒術師的術式基本都是與生俱來的,可以把咒力理解成電力、而術式則是不同的電器,咒術師的負面情緒會產生刺/激效果。
這也是為什麼,大庭美智子死之前,她會失控、用術式把那些黑衣人的頭顱都扯斷。
初鹿野稚子本人並沒有這個意思,反正遲早都要回檔,現在殺了對方只會增加殺/戮的機械乏味性。
而且平常的時候,殺人對於她而言,也是一件過於無禮的冒犯。
她回想起大庭美智子最後的失控,下意識警惕道:「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你想幹什麼?!」
系統沉吟了一下,問道:[親愛的,你殺過多少人?]
不巧,很多。
在戰場上有很多人是被津島櫻子的同歸於盡法炸/死,在剛剛也有十幾個黑衣人被失控的術式直接剝奪了頭顱。
它在宿主小姐的表情微妙的瞬間道:[包括你認為在玩遊戲的時候。]
這裡顯然不是真實世界,但也不算初鹿野稚子最熟悉的遊戲世界。
遊戲,是一個很微妙的東西,在遊戲規定里,殺/人是不犯法的、它甚至是每位玩家不可或缺的日常,但是熱愛學習的高中生小姐是否熱愛遊戲,系統就不敢肯定了。
不知道為什麼,提到遊戲的時候,系統從初鹿野稚子的細微表情上發覺了一些東西。
就像粉色頭髮的恐怖星人那樣,平時都普普通通的,只有提到特定的詞彙,才會露出與眾不同的一面。
「……」初鹿野稚子問道,「你會記得自己吃過多少大米嗎?」
*
司機先生恭敬道:「大人,目的地到了。」
大庭美智子眼皮都不抬,輕聲應道:「嗯。」
哪怕有粉色恐怖星人的心理陰影在,系統的時光回溯能力也一向是可以的,只是會對當事人造成一點點小的影響,比如眩暈和增加某些記憶畫面。
還有,強烈懷疑這個世界是否為遊戲世界的後遺症,系統剛剛舉了一個很恰當的例子,就像是玩遊戲一樣。
無論是過□□速的三秒死亡,還是輕鬆的時光回溯,都是一種漫不經心凌駕蔑視生命的行為,而當這種行為似乎逐漸會成為自己生活的主調時,或許用遊戲來類比才是最恰當的。
她最後一次對系統進行確認:「我知道這裡不是真實世界,但是你確定不是遊戲世界嗎?你自身所帶的遊戲色彩太過濃烈了。」
這種話題不能回答,難道要系統興高采烈地鼓掌道:[哈哈,沒錯哦,這裡是空白創造的遊戲世界噠!]
得了吧,會被宿主立刻踹飛的。
系統用了一種完美規避直面回答的行為:[既然『不記得自己吃過多少粒大米』的話,你應該對接下來的逆轉局勢很熟練。]
司機先生穩健地剎車,然後撐著一把黑色的傘走到後門,一邊把傘抵在車上沿上、一邊躬身拉開車門,恭敬道:「請下車,大人。」
白髮和服少女邁出一條腿,輕踩在積水中,白皙的小腿從紅色的裙擺中露出,司機先生只看了一眼、頭便低的更深了,用一種畏懼的態度把兢兢業業這個詞演繹到最高難度。
只是這位突然出現的神秘大人,自然不會讓他升起這種猶如窒息般的恐懼,只是對方是首領大人親自指定的人,而最近,恰好又是首領大人暴躁的時候。
這種時候,除了頭腦不清醒的蠢貨,其他人都會閉緊嘴巴和眼睛,老老實實地當一個聽命令、絕對不違抗是首領權威的木偶。
周圍非常安靜,橫濱繁華區的五彩燈光在天邊渲染,大庭美智子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一眼周圍,發現附近是真的空無一人、只有幾個窗口透出不太明亮的燈光,但就算是那樣,也太過靜悄悄了。
她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鐳缽街的大名已經傳到東京了,這種地方,咒靈一定很多,可是現在,附近既沒有咒靈、也沒有人類……
那就是有埋伏嘍。
司機先生這次同樣兢兢業業地舉傘,把態度放的非常卑微,絕不多說一個字、也絕不多看一眼自己不該看的東西。
在他往前走了十幾步的時候,突然聽到被傘籠罩的大人輕聲道:「真是討厭,美麗的夜晚裡,總是有不長眼的傢伙冒出來送死呢。」
嗯?
這位大人的聲音實在是太過雲淡風輕了、走路的步伐也依然如同燕子般優雅輕盈,雨滴擊打在傘面和地面的聲音又過於大,所以過了兩三秒,司機先生才反應過來這位大人說了什麼,與此同時,他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噪雜的腳步聲、並且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