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一老一少不過是對了幾句話,便摸清了彼此的調查方向。
「早知道就不同你道別了,先生。」
羅賽琳也坐了下來,不怎麼高興道:「沒想到查來查去,我們追查的竟然是一件事。那我還費什麼勁呀。」
蒂亞戈驚悚地看向羅賽琳。
來自歐洲的姑娘,說英語時本就帶著濃重的法語口音。繾綣的發音和脆生生的聲線交融,她語氣一個拖長,撒嬌意味盡顯。
好似坐在她面前的不是堂堂福爾摩斯,而是一位對孫輩多有縱容的尋常老先生。
「毋須妄自菲薄,小姐,」福爾摩斯平淡地開口,「你直面安納西,拿到的線索也許更有價值。」
「他演這麼一出是為了拉攏我。」
羅賽琳直奔重點:「我在追查我媽媽遺物的線索,安納西說我可以同他合作,他只要一份遺物的副本。所以我猜測,遺物應該是能夠複製也不影響使用的文件或者圖紙。」
福爾摩斯:「你在尋找母親的遺物。」
羅賽琳:「是的,怎麼了?」
福爾摩斯用行動代替了回答。
老紳士從口袋中拿出了一份摺疊好的剪報,遞到羅賽琳的面前。紙頁保管得當,但已然發黃、變脆,足以可見其時間久遠。
羅賽琳瞥了一眼蒂亞戈,後者立刻起身,拿來了手套。
戴上手套後,羅賽琳才小心翼翼地展開剪報。
蒂亞戈立刻撓了撓頭。
這是一份義大利的報紙。羅賽琳並不會義大利語,她迅速瀏覽了一下版面,發現報紙發行於二十五年前。看向頭條新聞的標題,羅賽琳大致得出了「達·文西手稿被盜」這樣的信息。
「達·文西的手稿?」羅賽琳問。
「一年前,義大利的政府官員親自上門,」福爾摩斯說,「告訴我二十五年前,一份放置在米蘭博物館的達·文西手稿被盜。他們希望我接下委託,去尋找手稿的下落。」
「可是你……不是已經退休了嗎,」蒂亞戈謹慎問道,「不再接受案件委託了。」
「沒錯。」
坐在對面的福爾摩斯表情淡淡,但他的眼神依然清明銳利。
「但義大利政府認為,當年盜走手稿的是詹姆斯·莫里亞蒂。時隔二十五年,這份手稿流傳到了美國,有風聲說其中一部分落入著名製作人米蘭達·威廉士手中,」老先生利落地為兩位年輕人解釋,「義大利一方有人試圖通過收購時代劇院取回這份手稿,但就在同時,莫里亞蒂的手下突然介入。」
「等一下。」
蒂亞戈有些不懂了:「莫里亞蒂的手下介入,手稿不是被他偷走的嗎?」
羅賽琳:「手稿就是媽媽的遺物。」
蒂亞戈怔了怔,而後明白過來:「莫里亞蒂也弄丟了手稿。」
那教授還活著嗎?
羅賽琳本來想問,但話到嘴邊,又覺得沒什麼意義。
「所以你接下了委託,」羅賽琳說,「為義大利政府追查線索。」
「不。」
福爾摩斯否定了羅賽琳的回答:「我來此僅僅是為了調查莫里亞蒂教授的線索。」
羅賽琳:「那義大利——」
蒂亞戈壓低聲音小聲提醒:「現在的義大利當權者是墨索里尼。」
羅賽琳:「……哦。」
原諒她對政治不敏感,羅賽琳很少關注自己之外的事情。
但再怎麼不敏感,羅賽琳還是讀過書和報紙的。別說是諸如福爾摩斯這類敏銳的天才,活在1925年的任何一個普通人都知道現任義大利總理貝尼托·墨索里尼是個隨時醞釀發動戰爭的瘋子。
距離第二次世界大戰還有14年,但全球政局風雨飄搖,戰爭的烏雲始終籠罩在人們頭頂。
歇洛克·福爾摩斯當然不會放任莫里亞蒂教授在外逍遙,但他也不會接受法西斯政府的僱傭。
這麼一想,羅賽琳就不禁好奇起來。
媽媽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能把莫里亞蒂教授和法西斯□□者都想要的東西納為己有?
怪不得安納西很熱情地邀請羅賽琳入伙,手稿這東西確實可以複製共享。
怪不得弗蘭克·卡奇會死,私人偵探不論如何也想不到,他追查到的幕後黑手,竟然會是法西斯。
只是……
如果是法西斯政府想要拿到的東西,就更不能落在莫里亞蒂教授手上。很難說在一本同人小說的世界裡,獨()裁者和教授哪個對世界的危害性很大。
「那現在,我們目的一致了,先生。」羅賽琳雀躍道。
年邁的紳士坐在年輕人的對面,歲月為他的面孔增添了諸多溝壑,偵探的臉上甚至生了老年人特有的暗沉斑駁。但這並沒有影響到他清明銳利的雙眼,歇洛克·福爾摩斯聽出羅賽琳語氣中的快樂,卻直截了當地潑了冷水:「事實上,小姐,現在是你的進展更為迅速。」
羅賽琳能讀懂福爾摩斯的潛台詞。
他太出名了。出名到一提他的名號,勢必會讓所有涉及到案件的人都緊張起來。福爾摩斯先生不能以真實身份深入劇院,而他又不像是年輕時那般——四十歲的歇洛克·福爾摩斯尚且可以和蒂亞戈一樣以場務身份混進現場,可當下,誰會僱傭一名七十歲的老者呢?
羅賽琳倒是很樂觀:「我還需要你的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