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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繞到另外一架梯子的蓋茨比不禁大喊。
但羅賽琳的計算精準無誤,她穩穩噹噹落在掛燈上。年輕姑娘很是得意地轉頭看向蓋茨比,卻發現他的表情並沒有因為自己站穩而放鬆。
下一刻,一股大力同樣落在掛燈之上。
她一個踉蹌,小刀的刀鋒閃過鋒利光芒,堪堪擦過羅賽琳的頭頂。
無比銳利的冷兵器,直接割斷了掛燈的繩索!
承載著二人的燈具立刻歪了下來。
羅賽琳急忙抓住手邊的另一根繩索,她轉過身,安納西牢牢抓住了羅賽琳的腳踝。
「放開我!」
「憑什麼!」
安納西的一雙眼睛迅速充血。
理智、形象,以及教授給的任務,也許都在安納西與羅賽琳再見之後消失不見。
他死死抓著羅賽琳的腳踝,不顧她用另外一隻腳拼命踢他的頭顱。
「安納西!」羅賽琳警告道:「你要和我同歸於盡嗎?」
「那又如何?」
安納西破了音的聲線在劇院上空迴蕩:「如果我死了,我還殺死了教授唯一認可的繼承人,那麼我也能在他的心底留下一個席位,總比現在好,總比現在要好!」
沒勁。
羅賽琳頓時失去了所有耐心。
如果安納西能保持那欠揍的風度直至最後一刻,羅賽琳還能對他保持敬意——至少,她很喜歡他的口音。
但現在,算了吧。
「即使一起掉下去,我也不會死的。」她說。
「什麼?」
「不信試試看啊。」
羅賽琳驟然揚起笑容。
在昏暗的光線內,艷麗紅髮之下的笑臉璀璨生輝。羅賽琳從發間取下精緻的發卡,手腕一動,發卡之內藏匿的刀鋒亮了出來。
她直接發力,隔斷了掛燈剩下的那根繩索!
頃刻之間,連人帶掛燈迅速下落。
羅賽琳在下墜的瞬間踹開了安納西牢牢抓住自己的手,然後——
在她的頭頂上方,一雙有力的臂彎死死圈住了她。
破裂聲迴蕩在劇院之中,掛燈與敵人同時落地,而羅賽琳雙腳騰空,為蓋茨比驚險地拉到另外一端的房樑上。
「你瘋了嗎?!」
蓋茨比驚魂未定地放下羅賽琳,她抬起頭,落入一片懊惱的驚濤駭浪之中:「就這麼出手,萬一——」
「我知道你會抓住我的。」
羅賽琳認真開口。
她清靈的聲線落地,讓蓋茨比不禁訝然。
近在咫尺、四目相對,剔透的綠眸對上清澈的藍眼,劇烈運動後的緊促呼吸與驚險場面帶來的砰砰心跳交織,在寂靜的劇院上空奏響熱烈的旋律。
蓋茨比深深吸了口氣。
然而他接下來的話語卻被一聲槍響打斷。
二人立刻循聲看過去,只見地面上,福爾摩斯先生以不符合七旬老人的靈敏身手閃到劇院的座位後方,而之後,詹姆斯·莫里亞蒂教授持槍走了進來。
蓋茨比立刻回過神:「快,拿手稿!」
羅賽琳也不再猶豫,轉身直奔藏匿手稿的橫樑。
沒有阻攔,她輕而易舉地跳了過去,在舞台角落的橫樑中央,有一個與威廉描述一模一樣的位置,其中放著一個漆黑的盒子。
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取出來,塵封許久的純木盒子蒙著一層厚厚的塵土。羅賽琳甚至顧不得擦拭灰塵,打開了未上鎖的卡扣。
真正的手稿,就躺在其中。
看到那與威廉仿造手稿一模一樣的羊皮紙時,羅賽琳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她丟開盒子,拿出手稿,解開上面的絲帶,謹慎地展開羊皮長卷——
而後站在遠處的蓋茨比,站在地面上的偵探與教授,都清晰地看到羅賽琳愣在了原地。
「羅賽琳?」蓋茨比緊張道:「是達·文西的手稿嗎?」
羅賽琳闔了闔眼,再也沒忍住,大笑出聲。
空空蕩蕩的劇院內,為羅賽琳肆意且清脆的笑聲填滿。年輕的姑娘有著與母親一樣曼妙的嗓音,她的笑聲仿佛鈴鐺般不住回想。
原來是這個意思。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才拖延整整二十年。
原來威廉寫的第三封信中,所說的「撒手鐧」是這樣的意思!
在看到手稿上的內容後,羅賽琳頓時理解了一切。
二十年了。
威廉·莫里亞蒂與伊蒂絲·波洛,偷走手稿、費心藏匿,花了整整二十年,他們不是為了世界和平,也不是為了心中的正義。
羅賽琳的父親與母親,也不如世人所言,是對苦命的情侶。
橫跨二十年的追蹤,恩怨情仇,對他們來說,就像信中寫的那樣,不過是一場為女兒精心準備的遊戲。
手稿擺在面前,羅賽琳卻只覺得前所未有的開心。
這一瞬間,她終於明白了。
明白了她的父母是怎樣的人,明白了其實他們從未離開,這樣的遊戲,對她來說是從未有過的驚喜與大禮。
「不就是手稿嗎,教授!」羅賽琳抬起頭。
政治、陰謀,危機,以及更多說出來就嚇人一跳的宏大敘事詞彙,在威廉與伊蒂絲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詹姆斯·莫里亞蒂一生追求掌控,可他從未控制住自己的骨血,更是為自己的自負付出了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