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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布料,羅賽琳能很清晰地感覺到男人因她的接觸而變得僵硬無比,緊張和意外帶來的腎上腺素尚未褪去,離得那麼近,羅賽琳能清晰感受到來自蓋茨比胸膛的震顫。
「噗通」、「噗通」,如此明晰。
羅賽琳微微抬眼,視線便撞進了男人那一雙深色的汪洋大海之中。
綠眼與藍眼相對,是蓋茨比率先闔了闔眼,避開了她毫不遮攔的視線:「小姐,你先放開我,我有重要的事情——」
說著,他鬆開手,欲圖後退。
但羅賽琳可不能讓他走。
她環著男人脖頸的小臂緊了緊,再次與他咬耳朵:「你在時代劇院做的事情,被人盯上了。」
蓋茨比抬起的右腳又落了下來。
他側過頭,鼻尖堪堪擦過羅賽琳的額角:「你說什麼?」
這果然有用。
一句話不僅使得蓋茨比打消了離開的想法,更是讓羅賽琳確定,他在時代劇院確實「做了什麼」而非投資那麼簡單。
燈光曖()昧、悠揚的音樂流淌,晦澀不清的氛圍之下,靠近的二人看似與周圍浮誇的宴會環境融為一體。但蓋茨比的僵硬和戒備為他與羅賽琳之間劃出一道極其清晰的界限:僅是藉此交談,沒有別的。
「你與伊蒂絲·波洛女士是朋友嗎,蓋茨比先生?」羅賽琳試探道。
「是故人。」蓋茨比回答的相當模糊,但足夠羅賽琳明白情況了。
是故人,卻不是朋友。羅賽琳迅速計算了一下時間:面前的傑伊·蓋茨比看起來剛剛步入壯年,三十一二歲的模樣,二十年前媽媽還在的時候他不過是個十一歲的男孩兒。嗯,至少可以排除他是媽媽情人的可能。
不是朋友,不是情人,那就有可能是敵人。
羅賽琳心中大概有了底氣。
她稍稍瞥過頭,把面容藏在絢爛燈光的陰影處,從而避開了蓋茨比審視的目光。相距不遠的英俊面容上,那抹讓人發自真心感到被重視、被信任的誠摯笑容消失了。
「那就是了,」羅賽琳壓低聲音,「就我得知的情況,一位波洛女士曾經的朋友在調查你。」
「弗蘭克·卡奇偵探。」
「啊,您知道。」
羅賽琳故作驚喜地開口:「接下來的事情解釋起來會簡單的多,先生。弗蘭克·卡奇偵探潛入時代劇院,偷走了劇院的帳本。」
「你又怎麼知道這些事情?」
「我可以幫你,先生,」羅賽琳答非所問,「我可以幫你阻止弗蘭克·卡奇。他在調查為時代劇院注入大量資金的投資公司,那是朋友還是敵人?」
「比爾兄弟投資公司想要收購時代劇院,我不允許這麼做。」
「為什麼?」
「因為——」
蓋茨比後面的話為樓下一陣劇烈的歡呼聲掩蓋。羅賽琳還想開口追問,就在此時,舞池當中亮起一束明亮光芒。
這束光直竄雲霄,照亮了舞池,也照亮了樓上的露台。
一時間,羅賽琳刻意隱匿的面容完全暴露在光芒之下。
她的綠眼睛,她的紅頭髮,她那與伊蒂絲·波洛一模一樣的面容,盡數落在蓋茨比眼底。羅賽琳清晰看到那雙近在咫尺的淺藍眼眸驟然收縮。
「羅賽琳?!」蓋茨比震驚出言。
而羅賽琳的反應比他還要震撼。
他認識她?
饒是羅賽琳跟外公學過推理演繹,饒是她擁有敏銳的嗅覺,也萬萬不可能預料到傑伊·蓋茨比能在第一時間喊出自己的名字。她愣在原地,而蓋茨比直接伸手,牢牢抓住了羅賽琳的手腕。
「你怎麼在這裡。」
震驚過後,剩下的是懊惱與緊張。蓋茨比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紐約?」
「我不叫羅賽琳,」她張口就來,「蓋茨比先生,你認錯人了。」
有那麼一瞬間,羅賽琳幾乎以為蓋茨比會因此發笑。
蓋茨比有一張笑唇,這讓他抿緊嘴巴時,總是會有「他在微笑」的錯覺。
但他沒有,那雙淺藍的眼睛靜靜看著羅賽琳,不過是微微抿唇,就已然清晰地表達出傑伊·蓋茨比完全沒把羅賽琳拙劣謊言的放在心上。
「你不該來紐約,」他說,「不該摻和進這件事裡。」
音樂、歡呼充斥室內,可熱鬧又喧囂的周圍似乎與他們毫無關聯。
「幸而你來到了我這裡,而非時代劇院。也許我沒有立場阻止你追回你母親的遺物,」蓋茨比說,「但這太危險了,你是赫爾克里·波洛的外孫,你應該很聰明,懂得孤身犯險不是一個明知的選擇。」
他的力氣很大,決計不是羅賽琳能夠輕易撼動的。隨著他繼續說話,白蘭地的氣息在羅賽琳的感官里翻湧升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哦,是嗎?」
蓋茨比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熱鬧的舞池:「那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羅賽琳:「……」
一名高大、富有,且年長的男性近距離站在面前,以隱隱威脅的姿態與其開口()交談,換做其他任何姑娘,大概會因此心生懼怕和退縮。
但羅賽琳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
「你為什麼不對我微笑?」她問。
蓋茨比露出的錯愕讓羅賽琳明白自己扳回一城。
「什麼?」他沒跟上羅賽琳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