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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羅馬諾先生的福,我在紐約有了藏身之地,伊蒂絲找不到我,於是她選了一個劍走偏鋒的方式。
在倫敦時她就說,她希望更多的人喜歡她、注視她,去仰慕她憧憬她。
曾經的伊蒂絲·波洛為此煩惱,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走上了歪路,為父親蒙羞。當時的我開玩笑地說,你不必當全世界的敵人,你也可以當全世界的愛人,成為明星咋麼樣?
沒想到的是,她真的選擇進入百老匯。
一炮而紅,之後伊蒂絲·波洛的名字進入每個紐約的人家。她用這種方式告知我:她來了,不會徵求我的意見,不會聆聽我的想法,明晃晃的擺出自己的身份,任由莫里亞蒂教授的人去調查她,暴露在危險之下。
因為她知道,我不會放任她一人迎接危險。
我們就這麼相愛了,羅賽琳。說來很俗套,可確實如此。
一個渴求愛的男人獲得了愛,一個不懂什麼是感情的女人擁有了感情。
伊蒂絲不是個會與我躲避隱藏的人,她鼓勵我去站出來反對莫里亞蒂,去與之抗爭。
然而連歇洛克·福爾摩斯都沒有殺死他,我怎麼能?
可是我們也有我們的辦法。
最終莫里亞蒂教授找到了我,他以伊蒂絲的安危威脅我,希望我能成為他的繼承人,我佯裝答應了。
然後我偷走了達·文西的手稿,與伊蒂絲攜手離開紐約。
全世界的人都在困惑,當年的伊蒂絲·波洛去了哪兒?
我們哪裡都去了。
去了美國中西部,去了墨西哥,以及南美更南的地方。就在這旅途中,伊蒂絲發現自己懷孕了,她的肚子裡有了一個小生命,也就是你。
可與此同時,伊蒂絲的醫生告訴我們,她的腹腔內除了你,還有一顆不容忽視的腫瘤。
再經典不過的二選一。
你,還是她的命?
伊蒂絲選擇了你。
老實說,我的羅賽琳,請原諒我的自私,當時的我並不同意。
可伊蒂絲卻無比認真地看著我,對我說,你的存在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與另外一個生命,無比緊密的聯結。
她說她一生活的無比痛苦,在旁人異樣的眼光,與自身的恐懼中掙扎。
可笑的是,我生性軟弱且多愁善感,卻被父親逼得去做一個野心家。而伊蒂絲,則有著無比決絕與殘酷的心,她卻始終努力去做一個好人。
伊蒂絲還對我說,與我在一起旅行的時光是她最為無憂無慮的日子,而她孕育著的你,既是我對她最好的饋贈,也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她是名鮮活的人類。
她不想破壞這份珍貴的聯結。
沒人能改變伊蒂絲做出的決定,我也不行。
再無比的痛苦過後,我仍然決定尊重她的意願。
於是我們兩個人把達·文西的手稿藏了起來,造了一份假的,分成三份,分別給了不同的人。
我們把手稿交給了彼此最為信任的至親好友,伊蒂絲親自為你安排了穿針引線的引導人。
她挖到了弗蘭克·卡奇,一位足夠聰明卻又不是那麼聰明的偵探,資助他成立了卡奇&波洛偵探社,這也是伊蒂絲為你留下的另外一份禮物。
她放走了一名窮困的中部農民小子,他叫詹姆斯·蓋茲。只消一眼,我們就發現這個一窮二白的男孩擁有一雙無比澄澈的眼睛。他的清澈並非僅僅來自與海同色的瞳仁,更是來自於真誠的靈魂。
而我,我則在與伊蒂絲的路上意外救下了一名頗有牛仔氣概的殺人犯。
「騾子」的罪孽罄竹難書,但他有兩個優點,一是危險,二是恪守諾言。我讓他保存密碼母本,遠赴紐約躲藏起來,直至你找上他,索要任何關於手稿的線索。
如果計劃順利,在你二十歲的時候,會有一名劇院經歷找上弗蘭克·卡奇,讓他去調查時代劇院的帳目,他會在其中發現門道,而後理所當然地通知遠在倫敦或者布魯塞爾的你。
之後穿針引線,你一定會通過調查認識威廉士夫婦,得知詹姆斯·蓋茲的存在,找到騾子,與羅馬諾先生相識,從而拿到需要的所有線索,將這份手稿,我的信件拼湊起來。
是的,我的羅賽琳。
你來到紐約經歷的一切,都是我們為你精心設計的,一場尋寶遊戲。
這是伊蒂絲的主意。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註定了要與你無緣。在你的記憶里,恐怕都不會留下關於她的任何身影,她不想這樣。伊蒂絲是個很自私的姑娘,她希望自己的奉獻能由你所知,希望她在死後,依舊能與你存在那一份聯結。
於是她選擇讓你一點一點,去發現她在紐約,她與我的所有故事。
讀到這裡的你,應該已經做到了吧?
布置好這一切,伊蒂絲就會帶你離開紐約,到歐洲去。只有在波洛偵探身邊,你才是最安全的。
而我,我必須承擔著對她的思念,對她的哀悼,繼續活下去。
因為只有我活著,詹姆斯·莫里亞蒂才不會放棄追查手稿的線索。
當然這樣的生活也不是全無盼頭。
至少,我還有機會再見你一面,見到長大成人的你。
但願未來的我做到了。
——威廉·莫里亞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