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她的話語輕輕鬆鬆,好似訴說什麼精彩有趣的生活趣事。
「用鑷子按動青蛙的神經,即使死去了,它的大腿依然會抽搐,」羅賽琳說,「中()毒者也是一樣的,即使死了,屍體也仍然會因為中樞神經受到的傷害而持續抽搐。多數毒()物都會使得中()毒者備受痛苦,但馬()錢子鹼算是當中佼佼者。」
說完,羅賽琳還有些得意:解剖的青蛙,這個比喻多麼生動!
「我一直覺得,要不是恨到了極點,兇手不會選擇症狀這麼痛苦的毒()藥,」她望向表情驚恐的德克森小姐,「所以,德克森小姐,你究竟是憎恨在場的哪一位,要用上馬()錢子鹼?」
德克森小姐:「我,我沒有!」
蓋茨比繃緊一張臉走了回來。
「是嗎?」
他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既然如此,就把這瓶藥物交給警察,讓專業人員去鑑定它究竟是什麼。」
羅賽琳很善解人意地補充一句:「如果交給警察,你可就坐實謀殺未遂的罪名了。」
德克森小姐:「我,我沒有謀殺,我,我根本不想殺人!」
她當然不想。
當羅賽琳道出馬()錢子鹼的名稱時,蓋茨比的表情陡然一變,可德克森小姐卻沒什麼反應。足以證明她根本不知道玻璃瓶中裝的是什麼,說是在藥店買的也完全是謊言。
毒()藥只可能是別人交給她的。
「那你就說出是誰給你的毒()藥,」羅賽琳說,「好來證明你被利用了。」
「我沒——」
「你不說,我就告訴法雷爾先生去。」
「你不要告訴她!」
趴在地上的德克森小姐,一聽到法雷爾先生的名字,立刻掙紮起身。
「我哪裡知道這是毒()藥,我根本沒想過殺人,」她說著說著,就止不住哭出聲來,餘下的話語因為啜泣而斷斷續續,「只是有人告訴我,告訴我今天的晚,晚宴宴,我的座位離你的很近,所、所以……」
「所以?」羅賽琳追問。
「所以有人給我了這個,說放到你的酒杯里!」
德克森小姐哭喊著,她甜美的臉蛋因恐懼和激動變得扭曲,妝容也花成一團:「憑什麼!憑什麼你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拿到威廉士夫婦的女主演,你之前從未有過任何表演經歷,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才換來了這麼一個機會嗎!」
「睡大通鋪、住地下室,和十幾個競爭者搶一個只有兩句台詞的小角色——我在百老匯打拼這麼多年,一步一步往上爬,努力了這麼久這麼久,」她嘶聲裂肺地開口,「我知道我條件不夠好,我沒有那麼好的嗓音,所以我想要人捧我。你們都瞧不上我給法雷爾當情人,可至少,他願意為我花錢,連我的父母都不願意為我多花那麼一個子兒!」
「我恨死你了!我也討厭伊蒂絲·波洛!操著法國口音的外國人,一個又一個的天才寵兒,剛到百老匯就備受矚目,拿到了誰演都會紅的主角,憑什麼啊!
「是,我是想給你下藥,但給我藥的人告訴我,這只是瀉藥而已!我想讓你出醜,但我沒想過殺了你!」
德克森小姐哭到激動處,便開始控制不住地打嗝,連話都說不清楚。
羅賽琳卻只是眨巴眨巴眼。
好激動哦,至於嗎?
馬普爾小姐說過,羅賽琳不是很擅長感受他人的情緒。這個缺陷在她年幼之時一度產生教育上的困擾,不過隨著羅賽琳長大,在幾位長輩的努力之下,如今她的邏輯思維的判斷足以彌補情感上的缺陷。
但能理解歸理解,碰到這樣對方情緒過分激烈的場面,羅賽琳就有點……跟不上了。
這該怎麼辦才好?
對方的情緒波動太大,會影響繼續追問線索的。羅賽琳瘋狂回想著馬普爾小姐處理類似案例的方法,發現沒有一個可以完全套用在當下的場面。
馬普爾小姐還說過,自己辦不到的時候,可以向身邊的人求助。
於是羅賽琳抬起頭,眼巴巴地看向蓋茨比。
男人手裡拿著玻璃瓶,站在走廊與房門的必經之路上。蓋茨比身材高大,直接堵住了德克森小姐可能逃離的去路。
賓客在宴會上帶進了毒()藥,他這個主人的臉色自然不怎麼好看。淡淡的低氣壓縈繞在蓋茨比的四周,讓他刻意隱藏起的軍人氣概更為明顯。
四目相對,他壓抑的警惕與羅賽琳的茫然形成鮮明對比。
蓋茨比挑眉:「怎麼?」
羅賽琳指了指痛哭失聲的德克森小姐,綠眸子寫滿了誠懇:「你能讓她平靜下來嗎?不然我不好問。」
蓋茨比:「……」
挺拔的男士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嘆息一聲。
羅賽琳的心提了起來:「這,這麼難嗎?」
蓋茨比看了她一眼:「我不是為了德克森小姐而嘆息,羅賽琳。」
羅賽琳:?
她還想再問,但蓋茨比已經抽出了自己的手帕,蹲下()身去。
他選擇與德克森小姐平視,然後把手中的帕子遞給對方,平靜開口:「這麼哭喊會傷到嗓子。」
羅賽琳預先設想了好幾種安撫方式,都沒有蓋茨比這一句簡單的話語有效果。對於一名歌手來說,沒什麼比自己的嗓音受到傷害更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