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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賽琳到的時候蓋茨比先生還沒回來。
他兌現了自己的諾言:僻靜的客房、專車司機,以及拉到羅賽琳房間裡的電話專線。
主人不在家,偌大的豪宅空空蕩蕩。
長長的走廊上掛滿了古畫,多少古董陳列期間。羅賽琳穿越其中,一個個空房間整理的乾淨卻完全沒有人入住的跡象。羅賽琳在豪宅當中逛了一圈,很多地方她只消一眼就能看得出:這裡的主人蓋茨比先生,自己從沒有來過。
最終羅賽琳停在蓋茨比巨大無比的書房裡。
與其說是「書房」,不如說是個小型圖書館。高至屋頂的書架琳琅滿目,羅賽琳甚至看到了許多拿出去足以讓學究們為之驚嘆的古董藏書。
她決定在這裡消磨時間。
於是蓋茨比先生回到家中時,是在書房裡找到了羅賽琳。
他一推開沉重的房門,如詩的畫面映入眼帘。纖細、高挑的年輕姑娘,坐在書房高高的窗邊,一雙長腿蜷縮著,及膝的衣裙遮住她優雅的小腿曲線。在她的腿上攤開的是一本厚重的書籍,開門的聲音響起,她抬起頭,闔上了書本。
書脊上寫的是法語。
「Bonsoir,monsieur(夜安,先生),」羅賽琳剔透的綠眼睛看了過來,「你每天都回來的這麼晚嗎?」
「偶爾。」
蓋茨比說:「很高興我的書房能取悅到你,羅賽琳。」
羅賽琳抬頭看向四周豐富的藏書:「我很想知道,你是否看過這些書籍?」
蓋茨比的海藍眼眸里寫滿了坦蕩:「沒有。」
羅賽琳:「……」
他倒是誠實。
想來也是,蓋茨比親口說過他認識去世前的媽媽,那至少是二十年前了。
二十年前的傑伊·蓋茨比,理應還是個農民家的窮小子。他完全沒必要在羅賽琳面前擺出那副家族遺產、牛津畢業的說辭。
「希望我花大價錢購置的藏書不會露怯。」蓋茨比說。
「你是指一百年前的《牲畜配種紀要》這類書?」羅賽琳舉起手中的法語書籍:「倒也未必。說不定會有人因此覺得你的『家族』涉獵廣泛呢。」
儘管羅賽琳是發自真心想要安慰對方,可多少聽來有些嘲諷的意思。她的話讓蓋茨比一怔,而後朗笑出聲。
「那我該慶幸,來到宴會的多為投機者和文盲。」蓋茨比的笑聲在書房內迴蕩:「除了你之外,竟然沒有人發現這本『寶藏』。謝謝你的意外發現,羅賽琳。」
「不客氣。」
羅賽琳也迅速勾起嘴角。
她喜歡他笑起來的模樣。無關乎感情,僅僅是蓋茨比本就生著一張笑唇,他笑起來格外好看。
當禮貌的微笑變成真切的笑容,就好似那天上的太陽不是落入地平線,而是被他偷到了自己的豪宅里,使得書房的環境都變得溫暖起來。
怪不得原著里說他的笑容會讓人心生信賴,好似將你視作最為重要呢。
「見你適應良好,我就放心了。」
蓋茨比笑起來後,書房的氛圍為之一變。隨著他的心情變化,羅賽琳敏銳地察覺到在書頁與油墨的香味之間,男人身上的屍臭味漸漸淡去。他好似隨時準備打仗的士兵模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放鬆的姿態,這讓醇厚的蘋果白蘭地酒香越發濃重。
男人開口:「很抱歉要求你在這裡委屈幾天。我已經向威廉士夫婦申明,禁止劇組成員外傳此事,免得損害你的名聲。」
羅賽琳倒是無所謂。
禁止外傳,還能禁止得了別人私下討論麼。
「倒是你。」羅賽琳直言不諱:「不怕心上人誤會嗎?」
蓋茨比的反應就像是羅賽琳當場給了他一巴掌。
男人僵硬在原地,俊朗的面孔中浮現出倉皇之色。他的藍眼睛閃爍不停,連同剛剛浮現的笑容也在頃刻間消失殆盡。蓋茨比的表情幾乎能稱得上狼狽與牴觸:「我……並沒有什麼心上人。」
不至於吧。
他這幅樣子,不像是被說中了心事,倒像是被說中了刑事犯罪。
不過,羅賽琳也不在乎。
「哦。」
她放下手中的書本:「我現在已經住進你家,可以向我坦白了嗎?」
蓋茨比暗自鬆了口氣,他不想與羅賽琳就自己的過往深入交談。他欣然頷首,讓開了書房的房門:「不如我們邊用餐邊交談?」
身為主人,蓋茨比先生從不虧待自己的賓客。
空空蕩蕩的豪宅只有二人入住,因而他沒有選擇在餐廳長長的餐桌宴請羅賽琳,那太空曠。僕人把方寸大小的桌子搬到露天花園,映著月色、點著燭火,扭頭就是波光粼粼的水面,長島東卵的景色依稀可見。
安靜的氛圍,加上美食,倒是讓一直為案件奔波的羅賽琳心情變得很好。
「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所以就請廚房做了標準的法餐。」
蓋茨比親自為羅賽琳拉開椅子:「希望你不要嫌棄。」
羅賽琳大大方方落座:「不應該呀,你明明調查了我這麼多。」
蓋茨比:「……」
男人頓時瞭然。他解開西裝的紐扣,坐在對面:「怪不得。那日參加宴會的不止是你。」
蒂亞戈直接把他收集的剪報整份偷走,蓋茨比當然有所發覺。
「那太危險了,羅賽琳。」回想起宴會時她突然「投懷送抱」,又直接從二樓跳下去的場面,蓋茨比不贊同道:「萬一受傷怎麼辦?」